第二百四十九章 風韻猶存
盛宴 by 西子
2020-2-8 18:25
我問他怎麽不過來接我。
他這才回神,從沙發上起身,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我扭擺著妖嬈的身體,像壹朵成了精的花,媚笑手指搭在他掌心,邁下最後幾級臺階,他目光定格在旗袍內我豐滿婀娜的身段,“風韻猶存。”
我忍住笑,“風韻猶存不是說半老徐娘的嗎?喬先生忘了我剛二十二歲。”
他松開握住我的手,掌心觸摸我臉孔,有些若有所思的失神,“我很奇怪,怎麽會有這麽年輕,道行修煉這麽高的女人,連我都被妳迷惑住。”
我仰起頭,鼻尖挨著他下巴,“喬先生收了我吧,省得我為禍壹方。”
他嗯了聲,“早晚的事,不急,讓妳再囂張壹段日子。”
“妳怎麽收我。”
他目光下視,落在我旗袍崩開的盤扣上,白嫩的半團肉若隱若現,十分吸引眼球,他問我這是怎麽回事。
我說故意的呀,這樣才性感。
他眉眼壹冷,手指靈巧穿梭而過,將扣子按進了孔中,“知道怎麽收妳嗎。就像上壹次那樣,把妳按在沙發上,幹到妳求饒。”
我故意縮了縮,用深深的溝壑夾住他手指,他罵了聲妖精,我臉埋進他衣領內嗅著清冽好聞的味道笑了許久。
我們抵達唐古拉酒店,比宴會開始時間遲了二十分鐘,喬蒼長女的慶生宴誰也不敢怠慢,因此只有我們兩人到場最晚。
進入宴廳我被眼前的人山人海震撼住,我沒想到喬蒼辦得這麽盛大,我原以為怎麽也要等到百日宴,畢竟只是女兒,又不是長子,實在配不上這樣的規格。
我問他是不是太隆重了。
他說我們的女兒就應該這樣隆重。
視線裏每壹處角落甚至每壹塊磚石上都站了人,他們非常喜悅,仿佛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喜事,推杯換盞間朝門口探頭張望著,當看到我挽著喬蒼出現,便爆發出壹陣掌聲和驚呼,道喜的賀詞從四面八方此起彼伏響起,我幾乎回應不過來,只能不斷對所有人頷首微笑,壹些更加懂應酬之道的男人誇贊我生了女兒後風姿更勝從前。
壹名穿著商務西裝的男人走過來,他身旁是他夫人,後方跟著侍者,侍者托盤上擺放了許多杯顏色不同的酒,喬蒼為我選擇了壹杯葡萄酒,他自己拿了壹杯香檳。
“恭喜喬先生和周太太喜得千金,今日沒有把女兒抱來真是可惜,郎才女貌的璧人會生出怎樣漂亮精致的女兒,我們都想壹睹風采。”
夫人的話說完,氣氛陷入莫名的僵滯中,男人壹楞,朝她惡狠狠瞪眼,她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無比茫然錯愕,喬蒼沈吟片刻,語氣冷颼颼問,“周太太是哪位。”
夫人下意識看向我,與此同時幡然醒悟,她立刻訕笑拍了自己額頭壹下,“我記錯了,是何小姐。”
男人也跟著打圓場,“都是過去式了,壹時沒有改口,喬先生不要和內人計較。”
喬蒼無動於衷,他對我的過去絲毫不在意,可對於周太太這個身份和稱呼,充滿了刺,每當有人提及,他都想要紮對方,因為他很清楚容深在我心上的分量,他想要征服我,卻取代不了他。
夫人端著酒杯避開,只留下男人自己,他幹笑了兩聲問喬蒼,“喬先生千金取名了嗎?我認識壹位很高聲望的大師,凡是他取的名字,不缺功名利祿。不過他不是誰都管,廣州世家大族武氏,出壹百萬為幼子求名,他死活不肯,他說幼子不是龍鳳相,取好了只會壓他的福壽,讓他短命。喬先生的女兒自然是福祿綿長的龍鳳相,不如我為您邀來。”
喬蒼說內人已經取過。
男人分不清喬蒼說的內人是常錦舟還是我,遲疑著不敢接話,直到我舉起酒杯示意他,他才恍然大悟,“何小姐愛女心切,沒想到我擱在心上還是晚了壹步。”
“小女年幼福薄,承受不起這麽多叔叔伯伯的記掛。”
說他是叔叔伯伯,是極大的擡舉,男人受寵若驚,將杯子壓得很低,杯口幾乎只能觸碰到我的底座,我沒有喝這杯酒,僅僅象征性挨了挨唇邊。
更多賓客匯集這邊,我不失禮數打點應付了所有人,眼角余光忽然瞥到遠處的餐桌,幾抹身影吸引了我註意,我扯了扯喬蒼袖綰,小聲告訴他我去休息下,便從人群內擠出,我不動聲色逼近那團富太太泛濫的重災區,停在不遠不近剛好能聽到又不易被發現的地方。
薛太太站在中央的焦點,她面前的女人問,“她不是代孕吧?怎麽壹點變化都沒有,這才剛生了幾天就穿上單薄的裙子了。”
薛太太冷笑,“都別忘了她可流產過,她之前私生活那麽亂,誰知道她還能不能懷上啊,懷上能不能生啊,搞不好真是別人肚子裏出來的,交給她養而已。”
“喬先生這圖什麽呀,就為了給她顏面嗎?”
薛太太滿口尖酸刻薄的語調,“她用別人給嗎,她克死了自己男人,繼承那麽大筆遺產,她想要什麽沒有,要個孩子算什麽。”
她話音未落,我已經站在她身後,像壹具面無表情的幽魂,直勾勾凝視她的背影,其余太太都看到了我,臉色瞬息萬變,薛太太問她們怎麽都不說話了。
她面前的女人顫顫驚驚朝我努嘴,薛太太轉身看見我的霎那,她也有些愕然,“何小姐…您不是和喬先生在招待賓客嗎。”
我皮笑肉不笑說,“是呀,他招待男賓,我來負責諸位太太,吃好喝好玩好。”我頓了頓,“唱好。”
她問我唱什麽。
“唱戲啊。多年不見您這樣的好戲子了。”
她覺得難堪,梗著脖子沒好氣哼哼,我朝前走了幾步,將她們包圍起的圈子打亂,“我懷孕五六個月時,還與薛太太碰過面,您是看到我肚子的。誰讓我年輕嘛,生養了好恢復,不把坐月子這種習俗擱在心上。不過薛太太如果還想追生可不能學我,您這把年紀坐月子怎麽也要半年才行,身子骨禁不住折騰。”
我這話逗得周邊幾位太太掩唇竊笑,薛太太臉面下不來,她仰起頭質問我,“何小姐,我不就是背後議論了妳幾句嗎。又不是只有我這樣說,特區所有人都這樣認為,妳至於處處針對我,過去這麽久還不肯罷休嗎。”
我故作驚訝挑眉,“薛太太在說什麽呀,我怎麽從不記得,您還在背後議論我了呢。您這是不打自招呀。”
她被我氣得臉色壹陣青壹陣白,我笑得從容得意,“薛太太,看您這張臉垮得夠狠的,您還不到五十歲,和自己結這麽大的仇幹什麽呀。有空勤保養,多貼貼膜,少在背後嚼舌根,掀風浪,再長壹層皺紋,您可就沒法看了。”
我留下這句話,在壹陣壓抑的笑聲中轉身揚長而去,薛太太怒不可遏朝我背影啐罵了壹口,“神氣什麽,還不是生個丫頭片子!狗屁錢都不值。”
旁邊塗抹著橘色口紅的年輕闊太撇嘴,“長子和長女壹字之差,可是天壤地別,她福氣那麽好,也是時候走背字了。普通老百姓家兒女都壹樣,沾上了權貴的邊兒,生個女兒還不如不生,倒給人添堵。”
始終坐在沙發上獨自飲酒的短發女人往我離開的方向掃了壹眼,冷言冷語說,“那只是妳們認為,喬先生對這個女兒可是愛若珍寶,三天流水宴,哪天不是數百萬,這是為自己女兒立威呢,讓妳們別在背後放肆,他承認這個女兒,容不得別人指指點點。三個億藍鉆,是妳我男人那點勢力弄得來的嗎。何笙不但沒有失寵,反而擠走了正室,這幾個月壹直是喬太太陪著喬先生,恐怕以後沒她的份兒了。除非她真有本事生兒子,但妳們看,何笙擺在這裏,喬太太有機會生嗎。”
她們鴉雀無聲許久,每個人都像鬥敗的母雞,對沒能看我失勢感到遺憾,沒好氣嘟囔,“真沒想到,何笙竟然母憑女貴了,都以為她沒生出兒子要遭殃,敢情只要她生的喬先生都稀罕。她就算生出壹只貍貓豬狗,也照樣風光。”
“何笙這點本事啊,還真是學不來,當初我和壹個女人同時懷孕,她生了女兒,我生了兒子,我男人就娶我了,咱們是依靠兒子獲得富貴,人家的女兒是靠母親的寵愛獲得地位。這哪是母憑女貴呀,這是女憑母貴呢。換別的女人生個試試,喬先生看都不會看壹眼。”
“喬太太來了,天吶,她竟然會到這種場合。”
我聽到不遠處挨著入口位置有女人驚呼聲,立刻停住側過臉張望,常錦舟從兩扇門外緩緩走入,兩名保鏢被她指使留在原地等候,她穿得很素雅,不像是來砸場子搶風頭的,笑容也溫和,不帶絲毫煞氣,還主動和兩旁賓客打招呼,那些賓客壹時沒有反應過來,都忘了回應她,她也不介意,氣定神閑朝我的方向走來。
人群爆發隱隱的騷動,紛紛擺出瞧好戲的姿態,我立刻招呼壹名侍者,小聲吩咐他不要讓喬先生到這邊,否則今晚就亂套了,等我打發走她。
侍者點頭,我端著兩杯酒迎上她,她滿臉笑容伸開雙臂,似乎要和我擁抱,這麽多人都在看著,我再抵觸也不能拒絕,我恍然大悟她到底什麽意思了,她來顯示她正室的風度,對我容納的胸懷,而我有絲毫不配合,都是小氣與奸詐。
我從容優雅與她擁抱,挨著她耳朵說,“處處演戲,不累嗎。”
“人生如戲,不演的確輕松,可什麽都得不到,也保不住。”
我和她分開對方的身體,看到彼此的臉都是燦若桃花,笑容深邃,她四下打量,“惜惜不在嗎。”
我告訴她惜惜在家裏由保姆照料,常小姐如果想念她,不如稍後壹起回去。
常錦舟故作驚喜問可以嗎,不會打擾她休息?
“打擾不打擾,常小姐不也是我行我素的人嗎。妳也不會罷休呀。”
我們對話期間始終保持非常熱情單純的笑意,可眼底刀光劍影暗流湧動,誰也不是省油的燈。
“何小姐似乎對我有意見,覺得我不是真心道賀,我之所以沒有去醫院探望,是怕打擾妳休息,讓妳不能好好恢復身體,看妳今天招待這麽多人,我才敢露面,我對何小姐是百般忍讓,禮遇,這樣被誤解,我實在寒心。”
她聲音很大,周邊好事者聽到不少,都在竊竊私語,“要不說喬先生有魅力,家大業大的女人都搞得這麽服服帖帖,小三生了女兒正室來道喜,看喬太太還真像多高興似的。”
“換成妳妳能高興嗎?還不是不做樣子嘛,用氣度把小三比下去,這才是有智慧的正室,喬先生多有眼力,世上最難纏的兩個女人都讓他搞上了。”
我不著痕跡向壹側避開幾步,她隨我壹起,我確定那些人聽不清楚,才說,“心意送到了,戲也圓滿落幕,待久了反而露出馬腳,常小姐請回吧。惜惜年幼不見光不見客,等什麽時候喬蒼允許妳來看她,妳再來。這事我不做主,畢竟她姓喬。”
常錦舟喝光手裏那杯酒,她舉起杯子迎著頭頂的水晶燈照了照,裏面其實壹滴不剩,但她看得很有滋味,我問她還想喝嗎。
她說妳不是想要我快點走嗎,別搶了妳的風頭,怎麽還肯留我喝壹杯。
我笑出來,“常小姐,妳大約太自信了,我想要妳走不假,是因為不願妳攪了我女兒的慶生宴,畢竟妳這樣的女人,我很清楚妳沒有這份好心。至於搶我的風頭,妳是容貌勝我,身材勝我,還是手腕勝我,妳拿什麽搶啊?”
她不急不惱,對我的詆毀照單全收,“我用命搶,我有壹個什麽都為我打點好的父親,就是我勝過妳的地方。”
我看著她不語,她將杯子放在壹側的桌角,“聽蒼哥說,惜惜很可愛,長得非常漂亮,如果她能順利長大,壹定比妳還要迷人,還要勾魂。可惜,她不能。”
我臉上笑容猛地收起,她此時意味深長的表情令我仿佛墜入冰窟,冷得瑟瑟發抖,我聲音發顫問她什麽意思。
她朝前探身,和我交頸,在我耳畔輕笑兩聲,壹字壹頓說,“回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