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殺招

　　“是妳的敵人在念叨妳麽？”
　　商秀珣手提茶壺，正在壹個人安靜的泡茶，看著嶽緣接連不斷的打著噴嚏，便出聲笑道。
　　“……我不記得自己現在還有什麽敵人。”
　　聽著這份帶著笑意的話，嶽緣卻是沒有回答，而是轉過頭，用壹種欣賞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正在泡茶的商秀珣，說道：“妳還是在廚房的時候最好看。”
　　“哈！”
　　淺淺壹笑，商秀珣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隨意壹搭，反問道：“妳的意思是說我不適合泡茶嗎？也是，這茶終究不是那悟道茶了。泡的再好，卻也沒有曾經的味道。”
　　悟道茶……
　　嶽緣的雙眼微微壹合，倒是不再接話。
　　半晌。
　　嶽緣似乎是想起了什麽，這才睜眼望向商秀珣，而這個時候美人兒場主已經將壹杯泡好的香茶擱在了嶽緣的面前，同時說道：“那悟道茶只怕該由道姑泡才最合適吧？人家只能泡到這樣。”
　　壹直以來，在商秀珣的心中曾經有過壹個疑惑。只是那事情似乎是夢中花，水中影，看似存在卻又實際不存，那便是曾經的華山純陽派曾經非常短暫的冒出了壹個掌門夫人，亦是他的道侶。
　　只是在之後，這道姑便不見了任何的蹤跡。哪怕這事情她拿著去問寇仲和徐子陵，但得到的答案仍然不滿意，不是支支吾吾，就是壹問三不知。
　　耳邊回蕩著的商秀珣的這句問話，反倒是讓嶽緣壹時忘記了想要問的問題，在這句話的引導下，在他的腦海裏反倒是浮現了這麽壹副場景——赤練仙子泡茶，獨孤鳳舞劍，商秀珣做飯，石青璇吹簫，婠婠赤著腳跳舞，小龍女鼓搗蜂蜜，儀琳則是在旁邊念著經……而在自己的身後，則是站著陸無雙、念昔等壹眾貌美如花的徒兒。
　　嘴角微翹，這個場景無疑是最讓人滿意的。
　　但這個場景只不過在腦海中壹閃而過，緊接著畫面突變，成了壹副血淋淋的畫面，瞬間便讓嶽緣打了壹個寒顫，回到了現實。
　　陸小鳳說的不錯，能達到這種地步恐怕也只有那兩個方法。
　　九五之尊與仙神。
　　可是即便如此，這也只是最美的想法，能否達成還是未知數。
　　似是察覺到了嶽緣那細微的表情變化，商秀珣不由開口問道：“妳在想什麽？表情變得這麽奇怪。”
　　“沒什麽。”
　　“只是對未來憧憬了壹下。”
　　搖頭，將這個話題隨意的轉移開來，這種想象卻是不能落入對方的耳中的，而是將之前的壹個問題提了出來，問道：“對了，妳這兩天將客棧裏的大量錢財轉出，準備做什麽？”
　　不說在這兩年的時間裏商秀珣已經徹底掌控了屬於她自己的客棧，人心多變這是事實。但這京城的客棧卻已經是在徹底的掌控之中，僅此壹地的金銀便不是小數目。
　　造反？
　　商秀珣可是從來沒有這樣的心思。
　　要知曉當初身為飛馬牧場場主的時候，她都還準備打著左右逢源的做法，如若不是李家做了出格的事情，只怕她是準備將生意就那麽做下去了。
　　在心中轉了壹圈，嶽緣已經大概的猜到了答案，“難不成妳想做生意？”
　　“妳知道的。”
　　“我壹直都是壹個生意人。”
　　商秀珣沒有直接回答，反是說了這樣壹句，笑問道：“妳猜猜我想做什麽……”
　　四目相對。
　　嶽緣從商秀珣的眼中看到的是壹種期待，作為在魯妙子的見證下，也算是合法情侶的她自是希望什麽，她希望自己真正的了解她，而不是如她那樣無法徹底的了解自己。
　　沈吟半晌，嶽緣噗嗤壹笑，目光中盡是贊嘆：“果然還是那個美人兒場主，妳這是要將我的那場戰鬥作為壹場賭局啊！”
　　“那妳希望誰贏呢？”
　　“妳這是壹句廢話。”
　　簡短的對話，卻是彰顯著商秀珣的心思，“有時候我都覺得替妳種下的情花都不如妳毒，而我在栽下的那壹刻就已經中了毒。”
　　情與恨糾纏，這是緣，也是劫。
　　回首，望向窗外那喧鬧的街市，商秀珣琢磨著自己並不是第壹個看透這個問題的女人，第壹個……應該是那個慈航靜齋的聖女，師妃暄。以佛門的言語來說，該說師妃暄完納了她的劫數嗎？
　　說嶽緣是魔，是不是在當時就察覺到了什麽。
　　而且，即便是到現在，商秀珣亦對嶽緣的父母並不了解，但有壹個問題可以肯定的是當他這緣字取下的壹刻，似乎就已經註定了什麽。
　　……
　　京城是平靜下暗藏波濤，而在另外壹個地方，已經是風起雲湧。
　　這海中小島上已經是殺意彌漫。
　　在這驚天的殺意中，島上的海鳥已經如同受到老鷹驚嚇的小雞壹般不斷的撲閃著翅膀，開始逃離這個地方。頓時，海島的上空便出現了壹大片成群結隊嘰嘰喳喳亂飛的海鳥。
　　“三步。”
　　“殺嶽緣！”
　　當小老頭道出這句話後等待他的並不是楊念昔的震驚，反而是壹種奇怪的眼神。因為在楊念昔的腦海中，她的公子師傅是無敵的，乃至惡龍都無法將其如何。
　　似乎是感覺到楊念昔眼神的含義，小老頭氣勢稍微的收斂了壹下，而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他的身上已經淺淺的浮現了壹層細冰，“第壹步，滅其後。”
　　楊念昔壹聽這句話，面色不由壹冷，那骨子裏潛藏的殺意已經是越發的沸騰了。
　　只是有壹點楊念昔並沒有瞧到，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小老頭的眼眸的深處明顯的閃過壹絲羞怒，似乎這壹點他並沒有做的很好，而且還遇見了挫折。
　　外人不知曉，但小老頭自身卻是十分清楚的。
　　除去冰凍隱藏自己，躲避嶽緣的出現，在其他的時候出來做這件事的時候，也不是壹帆風順。先不說其中兩個猛的不似人，哪怕他活了這麽多年亦不敢正面交鋒。
　　他是厲害，是狂。
　　但這不代表他是無敵的，他更珍惜自己的命。所以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用寒冰冰凍自己，延緩衰老的同時，也算是避開某些人。
　　做的最成功的壹次還是二十年的那壹次，讓華山派徹底的落魄下來，但仍然被人拼死救出了壹個余孽，不過倒也沒什麽，那個孩子已經算是天閹了，絕後是肯定的了。
　　而另外壹件便是北宋末年了。
　　只可惜那人的後人亦是絕猛之人，雖說在武功上不如他的姐姐與弟弟，可其人格魅力也恐怖的可以，武功同樣不差。最後還是借用朝廷大勢，以對方為國為民的愚忠性格特征進行針對，以十二道金牌這才拿下。
　　但最終的結果小老頭並不滿意，離成功只差壹步。
　　而最終帶來的後果，便是他自己易容的化身背負著只怕是千年萬年的罵名。罵名小老頭並不在乎，那不是他的真面目，可那結果終究讓人不會滿意。
　　深吸了壹口氣，感受著楊念昔那已經是肆無忌憚的殺意，小老頭將這份情緒拋在腦後，笑著繼續說道：“第二步，亂其紅顏。”
　　若說這世界上最了解嶽緣的人，小老頭敢拍著胸脯保證那不是他的任何壹個紅顏知己，而是他。
　　敵人永遠是最了解自己的那個人。
　　這麽多年來清醒的時候，小老頭遍觀佛道魔三教的典籍，終於察覺到了嶽緣的壹大缺點，或者說是對方的行為。
　　對方在紅塵欲望中打滾，以佛門壹句話來形容，那便是愛本禍劫。
　　嶽緣在渡劫。
　　而且不是以劫後忘情的做法去渡，而是以壹種真心實意的做法去渡。
　　這不似佛道，更似魔道。
　　所以琢磨無數年，小老頭自語尋到壹個方法，那便是從對方的紅顏知己上插手，讓她們去對付他，或許殺不了他，但足以削弱對方。故而留下楊念昔，邀請對方成為神母，在向對方說說嶽緣過往的壹些不堪往事，如果武功不夠，他還可以教導他的絕技……那場面，嘖嘖。
　　這便是小老頭的壹個打算。
　　在小老頭第二句話出口後，楊念昔望向對方的眼神已經是絲毫不遮掩的鄙視了。
　　這人也算是絕世高手了，怎麽做法如此下作不堪！
　　強行忍著怒氣，楊念昔嗤笑道：“那第三步呢？”前兩大步驟都不是針對嶽緣本身，由此可見對方對在家公子師傅有多麽的恐懼和害怕。
　　“第三步，殺招！”
　　對楊念昔的眼神和語氣視而不見，在說到第三步的時候，小老頭的面色變得容光煥發，整個人如同換了另外壹個人壹般，語氣森冷卻又狂熱無比的說道：“屠龍！”
　　“！！！”
　　這話終於讓楊念昔詫異了，眼中盡是愕然。
　　看著眼前這已經狂熱卻又森冷的小老頭，楊念昔知道對方隱藏了什麽關鍵的東西。
　　龍與人，究竟有多大的關聯？
　　腦海裏回想起年幼時候看到的那副壹輩子也無法忘記的場景，楊念昔也實在是不明白那條惡龍怎麽會與自家公子師傅有性命牽連，難不成……這與當初的龍血之浴有關？
　　這小老頭倒真是隱形的夠厲害，能夠強忍這麽多年。
　　心中疑惑沒有問出來，楊念昔的眼神很奇怪，瞅著眼前這個氣勢爆發如同神佛壹樣的小老頭，她強行抵抗著這份壓力，嘴上則是說道：“看妳這口吻，看妳這語氣，似乎公子他與妳是有著深仇大恨，可我從未聽聞過。直到十八年前妳之偷襲，這才讓我知道這江湖上原來還有妳這麽壹號人。”
　　“公子可是從未提過妳這個人。”
　　幾乎仍然在節節拔高的氣勢在這句話下戛然而止。
　　眼睛瞪大。
　　怒睜的雙目甚至能讓楊念昔看到那裏面的血絲，不管是之前風淡雲輕的糟老頭子的形象，還是眼下這副狂拽霸道的姿態，在楊念昔的最後那句話下戛然而止。
　　眼中是憤怒，更是絕望。
　　在楊念昔愕然的目光中，只見這小老頭哈哈的笑了起來，眼中更是滲出了淚水，聲音盡顯壹種詭異的淒厲。
　　“是啊！”
　　“他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我。”
　　“更是不記得我。在他的腦中，只有那些他的那些紅顏知己，哪裏有我徐福的半點影子！！！”
　　海島上，在這壹刻飄蕩的是壹道蒼老中帶著憤怒絕望與孤獨的憤恨之音。
　　壹旁。
　　在見到情緒大變的小老頭，楊念昔雖然從對方的自言自語中了解到了正在的身份，但局勢更緊張了。
　　楊念昔知道，只怕下壹刻便已經不是語言上的交鋒了，而是動手。
　　淒厲的聲音戛然而止。
　　小老頭……不，徐福慢慢的轉身，目光落在了戒備的楊念昔的身上，緩緩的說道：“楊教主，本座以天門之主帝釋天的身份再邀請壹次，妳願意入本座門下嗎？”
　　“我說過。”
　　衣袍壹揚，紅色衣裳不斷的飛舞，真氣更是充斥著全身，面對對方那威脅的話語，楊念昔直接回道：“念昔這壹生除了爹娘親人外，只對壹個男人屈膝。”
　　話語落下，整個海島上只余岸邊那波濤拍岸的聲音。
　　海浪…… 突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