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火雲

　　咚！
　　低沈的銅鐘聲在回蕩。
　　伴隨著陣陣念經聲，給人壹種暮鼓晨鐘的時光交錯感。
　　在這其中，伴隨著震震清脆鈴鐺聲，嶽緣壹步壹步的踏入了面前的靜念禪院。
　　不念經，不求佛。
　　第壹次。
　　是為了和氏璧而來，走的是後山，並不是正門。
　　第二次。
　　終於走的是正門，卻是為了覆滅它，渡佛而來。
　　“阿彌陀佛！”
　　似乎是察覺到了來人的身份，還有那隱而不發的殺氣，壹群圍繞銅殿而坐的和尚們，立時在嶽緣踏入其中的時候，共同念起了佛號。弘大的聲音，直接震的空氣都若水紋壹般的波動起來。
　　“……”
　　踏入的步伐頓止，嶽緣的目光落在了那擋在自己前面的人來。
　　“妳是？”
　　出現在面前的是壹名美麗的少女，清冷如仙的氣質與師妃暄同出壹爐，顯然在這壹群和尚中出現了壹個女人，這少女自然是來自慈航靜齋。只是讓嶽緣稍微意外的是，梵青慧竟然還是沒有出現，即便是師兄死在自己的手上，仍然有著穩坐釣魚臺的心思。
　　“慈航靜齋弟子，秦川！”
　　微微壹禮，佛門的禮數在秦川的身上給人壹種別樣的味道，顯得好看至極。清脆如黃鸝的聲音在這弘大的阿彌陀佛聲中並沒有被遮蓋，反而是非常清楚的闖進了嶽緣的耳朵。
　　顯然，她在劍典上的修為並不比師妃暄差。
　　眉頭壹皺，看著眼前這個嬌美如仙壹般的少女，嶽緣側著頭掃了壹眼，沈默了好半晌，這才開口問道：“師妃暄呢？去巴蜀了嗎？”
　　四大聖僧可正在巴蜀！
　　當禪主了空死在自己的手上，這四大聖僧似乎還如當初那般晃晃悠悠的閑逛，只怕是不會了。
　　畢竟，了空的死幾乎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在嶽緣看來，了空說穿了是死在自己的劍下，倒不如說是死在了儀琳的目光下。
　　那壹怔，錯失了渡道公子為佛的最後機會，卻也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目光定定的落在對方身上，嶽緣不覺得慈航靜齋的人會蛋疼到出山的人都會以秦川為化名。
　　梵青慧和碧秀心沒有，唯有師妃暄用了化名。
　　看著面前的秦川，當初的師妃暄可就是化作這個名字出山的，當真正有壹個秦川存在的時候，那麽這個化名就不是化名了。
　　這其中的意義……
　　“！！！”
　　正在認真仔細觀察著道公子的秦川聞言不由壹楞，目光變得認真嚴肅起來，僅僅是壹句話，便推測出了師姐的去向。
　　果真厲害！
　　抿嘴淺淺壹笑，秦川靜靜的盯著嶽緣，好半晌才開口說道：“師姐去了哪裏秦川不知道了，只是道公子此次前來靜念禪院是為了何事？”
　　滅靜念禪院這個念頭，基本上沒有在秦川心裏升起過。
　　殺了空還可以說是因為戰爭的緣故，但是若直接對靜念禪院動手，那麽含義就變了。
　　所以，秦川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哪怕前面師姐師妃暄說了自己的擔憂，秦川還是不太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渡佛！”
　　面對秦川的疑問，嶽緣目光越過秦川，在那些守在靜念禪院裏的和尚們。
　　作為第壹寺廟的靜念禪院，這些和尚有著自己的驕傲。
　　哪怕是禪主了空身死坐化，在場的和尚們卻也沒有什麽人會逃離。
　　能在靜念禪院呆著的和尚，都有著極為純凈的信念。
　　逃？ 那是不可能的！
　　天下第壹大宗教，更是佛門中極大的門派，這些和尚的腦海中就沒有逃的心思，更是沒有想象過有人會覆派而來。
　　渡佛！
　　這話壹出口，原本面帶笑容的秦川的面色頓時大變，瞳孔微微收縮，盯著眼前的嶽緣。
　　師姐的擔心，是對的！
　　深吸了壹口氣，秦川的表情冷了下來，道：“今天做了，道公子就不怕純陽派也落得如此嗎？”
　　這道公子是瘋了嗎？
　　內心中，滿是疑惑與驚愕。
　　“大家彼此而已！”
　　“妳們做的初壹，那我也做的十五了！”
　　面對秦川的所指與威懾，道公子嶽緣壓根兒沒有在意，擡起頭，目光望向了那已經變成了紅色的夕陽，道：“知道嗎？若是妳們沒有飛馬牧場那壹戰，或許今天不是這個樣子的！”
　　“為了今天，我當時可是思考了好些天，自己與自己辯論了許久，才徹底的決定了自己的態度！”
　　“了空壹死，四大金剛落幕，眼下的靜念禪院是擋不住我的，妳也擋不住我的！”
　　“妳說今天我是殺了妳呢？還是不殺妳呢？”
　　目光冷然，嶽緣的語氣悠悠中，顯得有些奇怪起來，話中似乎是壹種懷念，又存在著壹種遲疑，但是裏面更多的卻還是壹種決然肯定。
　　“這是！！！”
　　秦川心中壹顫，眼前這俊俏的不像話的道士的表情變得怪異起來，更是給了她壹種很是奇怪的感覺。就好像眼前的人，極為的矛盾。
　　表情溫和淡雅，雙眼柔情似水，嘴中的話卻是冷酷的如千年寒冰。
　　在劍典的修為下並不差師妃暄多少的秦川，在這壹刻終於徹底的感覺到對方的矛盾之處。
　　“決定了！”
　　“改用其他的方法！”
　　似乎做了半天的思想鬥爭，側著頭的嶽緣右手緩緩的撫摸上了肩後的劍柄，隨著手腕的出力，鏗鏘聲中，月缺劍出鞘了。
　　事情不妙！
　　竟然朝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回想起自己師姐還有師傅的交代，秦川在這個時候不由的有些心焦。對方竟然是攜帶著毀滅靜念禪院的心思而來。
　　不理會這天下局勢，這樣直接用武力強行動作的方式讓秦川措手不及。
　　話音落下，嶽緣已經動了。
　　手上月缺直指秦川，人若壹道幻影壹般飛奔而來。
　　“哼！”
　　壹聲冷哼，背上長劍出鞘，劍尖與劍尖對碰。
　　叮！
　　壹聲刺耳的脆響聲過後，隨即手上的精鋼長劍在秦川驚愕的目光下，竟然生生的自中間給剝了開來，朝兩邊撕開，鈴鐺陣陣中月缺劍直刺胸前。
　　“這劍……”
　　“師姐的色空！”
　　驚愕莫名中，秦川措手不及。
　　…… 咚！
　　銅鐘的聲音還是在回蕩。
　　夕陽已經下山，天際變得暗淡起來。
　　繁星遍布的星空，銀月已經東升，遍灑而下的銀灰給這世間披上了壹層銀沙。
　　劍光閃爍中。
　　巨大的佛像頭顱齊頸而斷，足以成人敞開雙臂才能圍繞起來的佛像頭顱就那麽從上面墜下，被人壹擊而出，砸在了地面上，濺出漫天的煙塵。
　　刺鼻的鮮血味在彌漫，遍地的呻吟聲。
　　還有那漸起的火焰。
　　在眨眼間，靜念禪院整個便陷入了火海之中，將整個天際染的通紅。
　　旁邊。
　　地面上盡是斷裂的刀槍棍棒，月缺的絕世鋒利，著實讓他們開了眼界。重傷的秦川呆呆的看著已經著火的靜念禪院，還有那壹群已經同樣表情呆滯的和尚們，他們從來沒有想到過靜念禪院會在有壹天會被人燒成白地。
　　沒有將靜念禪院的和尚們殺完，死去的不過是那些對抗的人。
　　恰恰是這壹點，是嶽緣留下的留白處。
　　畢竟壹旦被佛道兩教認為踏入了魔道，想要在轉折過來，這實在是壹件無比困難的事情。要知道，眼下的正道口舌基本上集中在佛道兩教手上，至於魔門早已經跟過街的老鼠差不多了。所以，為了以後純陽派還是能夠安然立在大地上，嶽緣選擇了壹個稍微溫和的做法。
　　溫和，說穿了這只是對嶽緣來說的想法。
　　但在靜念禪院的那些和尚的面前，這絕對比殺掉他們所有人更加的殘忍。
　　這是在他們的信仰上面插刀子。
　　“看！”
　　指著面前那升起的大火，嶽緣站在壹群受了重傷的和尚還有慈航靜齋傳人的秦川面前，舞著月缺對那已經起火的靜念禪院，說道：“這般奢華的寺廟，堪比皇宮啊！”
　　“所謂悲憫天下，便是這樣的悲憫嗎？”
　　銅鑄的佛像上面竟然還有鍍金，這般奢華的地方，只怕當初楊廣的宮殿也不過如此了。
　　更加不用說，那壹片的奢華大殿。
　　卻在今天被道公子壹把火付諸壹炬。
　　呆在奢華的寺廟裏，穿著新袈裟，佛像更是披金戴銀，吃著信眾的血肉，念叨著我佛慈悲悲憫天下，無疑是太過諷刺。哪怕是眼前的這些和尚，更多的還是窩在寺廟裏，沒有動彈。
　　“魔鬼！”
　　“惡魔！”
　　“我佛慈悲，還請佛祖降下怒火，渡眼前惡魔！”
　　“……”
　　道公子的做法，無疑是刺激了在場所有和尚的內心，這個時候和尚們對嶽緣的憤怒恨意達到了壹個頂峰。佛家的懼、癡、貪、嗔等戒律幾乎被犯了個夠。
　　“哈哈哈！”
　　張狂的笑聲不絕於耳，當初在飛馬牧場壹戰，哪怕是嶽緣在當時的內心都生出了壹種名叫絕望的情緒，就如同眼下的和尚們壹般無二。
　　“我今天不會殺妳們！”
　　“所以逃吧！”
　　“盡最大的力量逃吧！”
　　“過了今天，將是妳們的死期！”
　　妳們不守規矩，那麽就莫怪我挖妳們的根子了。
　　說完，嶽緣回頭掃了壹眼那已經連起來的大火，轉身離開了。
　　甚至，沒有回頭望壹眼秦川和那些和尚們。
　　火焰遮天，將天空染成了紅色。
　　這壹幕，成為了洛陽那接近百萬人共同所見到的的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