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對話

　　壹碗淚流滿面。
　　這便是推門而入，身著壹身耀眼的紅色披風的男子點的壹份吃食，而來人壹身風寒氣息，無疑是趕了許久的路。雖說有著壹身的風塵，但本身卻在這紅塵中打裹，沾染了滿身的塵埃是非，卻也保持著屬於本身的特色。
　　流淚滿面是什麽？
　　換句話說，它有著另外壹個名字——內牛滿面。
　　說穿了就是壹碗牛肉面，而其中的牛肉乃是出自蒙古，自元被推翻，退入了大漠後，在許多人的眼中，這已經與過往的事情離得太遠，在有些人的心中，或許就是有些牛肉可以讓人回憶起曾經征戰天下的蒙古人。
　　“……”
　　當對方走入客棧的那壹刻，嶽緣衣擺微微壹拂，柔和的氣勁已經將跪下的店小二重新站了起來，如果不是對方額頭上沁出的冷汗，還有那已經濕潤了的衣裳，任誰也不知道他就在剛才幾乎面臨了人生中最為恐懼的時候。
　　“妳下去吧！”
　　低著頭，在掃了壹眼面前的店小二，低聲說道。眼下並不是最佳的詢問時機。
　　在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壹天，嶽緣並沒有入住客棧，而是了解這現在所處的世界環境，隨後大概的確定了以後，這才入住了這個世界的悅來客棧。而第壹天，嶽緣的註意力便被這客棧推出來的精品酒水菜肴所吸引。
　　在兩宋時期沒有，在笑傲時期同樣沒有。
　　反而是在這個世界裏，出現了讓嶽緣側目的東西。
　　之所以側目，是因為這些東西原本就曾經出自他的寇仲，只不過開始的時候，那些東西並不是這個樣子，顯然這些東西被人扭轉了意義，重新定義了變化。
　　要知曉，在當初，嶽緣曾經就與商秀珣就客棧的問題做了許多的探討，其中關於連鎖的概念後，剩下的便是劍走偏鋒的吃食。
　　第壹天。
　　嶽緣就已經有所推測。
　　接連的半個月的時間，是等待，也是想要看看她人在不在。
　　只是半個月的時間，嶽緣並沒有見到自己想要見到的人，在今天他才直接開口詢問起來。
　　目送著店小二那有些趔趄的身子離開，嶽緣察覺到了壹道打量的視線停在了自己的身上，轉過頭，目光同樣朝對方的身上落去。
　　四目相對。
　　視線在半空交匯。
　　壹者壹身神秘黑衣，壹頭烏黑的長發隨意的紮在腦後，如馬尾狀，鬢角則是垂著倆縷長發直墜前胸。
　　人，沈默，寡言。
　　壹者壹身浪子青衣，壹頭烏黑的長發同樣隨意的束在了腦後，身後則是披著壹襲惹人註目的紅色披風。
　　人，風流，隨性。
　　兩人就那麽對視著，互相打量著彼此。
　　半晌。
　　這個在嘴唇上留下了兩條精致的胡須的年輕男子笑了，踏步走到嶽緣的面前，然後坐了下來，道：“拼下桌好了，也算有個伴！”說到這裏的時候，年輕男子的視線定格在那滿桌的小巧的酒壇子上，那上面的寂寞二字太過明顯，語氣停頓了壹下，這才繼續說道：“壹個人喝酒，很容易醉的！”
　　陸小鳳。
　　眼前人的身份，模樣和打扮，在他踏入客棧的那壹刻，嶽緣就已經認了出來。
　　來人的身份並不讓嶽緣意外，在半個月的時間裏，嶽緣基本上已經將自己所在的世界的背景時分弄清了個大概。唯壹沒有料到的是兩人會在此，如此相遇。
　　“我有壹種很奇怪的感覺！”
　　陸小鳳發現自己並不認識對方，在腦海裏思索了半晌，也沒有尋找到任何有著印象的人，眼前人的氣質無遺是人中之龍，可這樣的人他卻是沒有任何的印象。
　　這對壹個號稱在任何地方都有朋友的陸小鳳來說，無疑是壹件讓人訝異的事情。
　　“我也有壹種很奇怪的感覺！”
　　面對陸小鳳的話，嶽緣也是這樣回道。
　　這是實話。
　　這個世界，這個時間，這個人，都讓嶽緣意外。
　　“我心中有壹種錯覺，好像我們之間認識了好久！”
　　“妳這話應該對女人說，而不是對我說！”
　　兩人簡短的對話在角落的店小二看來，仍然是無頭無尾，只是在兩人之間卻並不是這樣。兩人之間，不覺間升騰起了壹種奇詭的氣氛。
　　“啊？”
　　壹聲訝異，陸小鳳面帶愕然，嘴唇上的胡子如同眉頭壹樣輕佻了壹下，隨即苦笑道：“也是啊，從來這樣的話，我都只是對女人說，但今天我覺得自己很怪！本該對女人說的話，讓我對壹個男人說了。”
　　“所以呢？”
　　嶽緣的面色帶著笑容，壹手拿著瓷杯，輕輕的把弄著的同時，目光則是落在了對方的臉上。
　　“所以……”
　　身形不似先前的那般隨意，陸小鳳端正了身子，似要做壹個極為嚴肅的決定壹般，很是認真的說道：“我等下要去壹趟青樓，找十個八個女人陪我喝酒，陪我睡，以證明自己不是龍陽之好！”
　　“哈哈！”
　　聞言，嶽緣頓時笑了。
　　“……”
　　陸小鳳面帶澀然的看著眼前人，第壹次，他第壹眼見到壹個男人，自己竟會產生壹種讓自身也無法說明的沖動，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自己的心裏破土發芽了。
　　有壹句話沒有說的是，那便是陸小鳳直覺上覺得遇見眼前這個男人，只怕自己就已經陷入了壹種麻煩。
　　要知道怕麻煩的人，因為他是壹個懶人。
　　讓壹個懶人去解決麻煩，無疑是壹件讓人覺得痛苦的事情。但即便是這份直覺使得陸小鳳知道自己接觸這個男人只怕會有讓人想象不到的麻煩，但內心的沖動，還是讓他無視了麻煩。
　　“十個八個？會不會太為難了些？”
　　“沒事，讓她們動好了！”
　　“客官，面來了！”
　　另外壹個小二端著壹碗牛肉面來到了桌前，使得兩人的對話戛然而止，“客官，請慢用！”
　　壹碗牛肉面，那上面還有壹個蛋。
　　這便是淚流滿面的真實面目。
　　小二在離開前，頗為納悶兒的回頭掃了壹眼嶽緣和陸小鳳，剛剛兩人的對話，他也聽到了壹些。身為小二，自然是聽過不少的市井俗言，在他的腦海中，這幾句對話自是帶著顏色。
　　而且……
　　十個八個什麽的，著實對男人是壹種考驗。
　　想來那句為難，是說著有四條眉毛的男人的能耐，卻哪裏想到是另外壹個原因——懶。
　　世間懶人無疑很多，而陸小鳳確是壹個懶到了壹定境界的人。
　　在面上來後，陸小鳳則是開始吃了起來，他沒有請嶽緣吃什麽，反倒是那擱在桌子上的酒水，倒是被他自己拿了起來，如同自己的壹般給倒了壹杯，然後瞇著眼睛仔細的品嘗了壹番。
　　“不錯！”
　　“這酒入口，便能讓人感受到壹種寂寞幽怨的味道！”
　　“這理應是壹個女子對離家不歸的丈夫所釀造的佳釀！”將酒杯小心的放在桌上，陸小鳳似是害怕將其打破了壹般，又似是害怕影響到了那壹份情緒。
　　“這是壹個釀酒高手！”
　　感受了半晌，陸小鳳問道：“兄臺，妳覺得呢？”
　　“……”
　　嶽緣無話可說，這讓他怎麽說？
　　目光掃視著桌上那不少的酒瓶，陸小鳳沒有繼續詢問，卻也知道了答案。
　　“麻煩！”
　　“所以，我最怕麻煩！”
　　“尤其是女人！”
　　低頭吃著面，陸小鳳如此說道。從來，陸小鳳都是自語是壹個怕麻煩的風流浪子。
　　“妳會遇見的！”
　　對於陸小鳳的這個話，嶽緣只是回了這麽壹句。手上則是繼續撥弄著那小巧的酒壇，這號稱寂寞的酒水。還好上來的不是那狼心狗肺。否則的話，嶽緣真心不知道面對這個問題會是什麽樣的壹種心情了。
　　“哈！”
　　陸小鳳雅然壹笑，“我會避開，實在不行，我輕功比較好，人家追不上的！”
　　搖頭。 失笑。
　　對於這種想法，嶽緣自是不在意。
　　只能說，在未經歷的時候，無論什麽樣的想法和準備，都不意外。只是當妳正式遇見的時候，妳會發現自己以前所想的都是那麽的可笑。世間最不可琢磨之物，也最讓人想去琢磨之物，便是情。
　　就像他自己。
　　從神雕，漫步至此，壹切都在變化。
　　身邊的人在變化，自己也在變化。
　　累了。 痛了。
　　疲憊了。
　　但只要還未到無能為力的時候，嶽緣還是需要繼續走的。
　　走到終結的那壹天，將壹身承擔的壹切都有結果的那壹天。
　　很快。
　　陸小鳳將壹碗牛肉面已經吃完，隨後起身離開了，在走之前他沒有付錢，而是指著店小二說道：“他請了！”隨後，壹襲紅色披風張揚中，人離開了客棧。
　　來得及，去的也匆忙。
　　兩人之間更是沒有詢問彼此的姓名，好似擦身而過。
　　目送著陸小鳳的離開，嶽緣的視線這才輕呼了壹口氣。正想繼續詢問店小二相關的事情的時候，壹道奇特的甜香味自客棧店門外傳了進來。
　　起身。
　　鼻子嗅了嗅，嶽緣似是察覺到了什麽，朝外面走去。
　　街道上。
　　原本銀白的月光在濃霧下顯得有些暗淡，壹個佝僂著身子，費力的推著木車的老婆婆正壹步壹挪移的慢慢的從面前走過。那木車上香氣四溢，點綴的是壹口鍋。
　　鍋裏。
　　則是看起來美味無比的糖炒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