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誰是天師（上）

　　不過幾日後，見到尤五娘眼圈紅紅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陸寧心裏便軟軟的，卻是沒舍得罵她。
　　壹襲青色道袍登雲白襪步履的小十三，小小年紀，清麗脫塵，很有些仙風道骨的仙子味道。
　　陸寧這還是第壹次和小十三這般近距離接觸，看大戲，是第壹次見到她，但離得很遠，也沒做什麽交流。
　　趕大車的是童九，見到陸寧，單膝跪倒聲音洪亮的拜見：“恩公殿下，多謝妳收容我家小十三，劉誌才那惡賊，早知道我是誰，卻巴不得我死牢獄裏！”
　　這話，顯然他早就想和陸寧說，但壹直沒機會說。
　　陸寧也無暇理會他，領著尤五娘和小十三進了院，幾名挎著彎刀的排風婢立時守在院門前。
　　童九呆呆的站在院外，心裏化魂，這，恩公殿下不會如此急色吧，這是做什麽？
　　“小十三，說說，妳都是會什麽術法？”進了偏廳，陸寧就笑著問。
　　“並不是什麽術法，只是騙人的把戲，點化愚民罷了！我會清水書符、殺鬼見血、下油鍋、火燒符、吞瓦片等等。”小十三聲音極為輕嫩，說著話，她皺了皺秀氣的小鼻子，這個動作，才能看出她是個僅僅十壹二歲的小女孩兒。
　　陸寧微微頷首，“嗯，清水書符和殺鬼見血、祝由移瘡、神丹療傷等等都是壹樣的套路，就是姜黃水遇到堿變紅，符紙上塗上姜黃水，晾幹，做法的寶劍啊之類的沾的是堿水，遇到符紙就顯出紅色。”
　　陸寧說著，就揭開了桌上的托盤紅布，裏面有符紙，有碗清水，還有木劍，陸寧對尤五娘笑道：“我給妳變個把戲看。”
　　拿起壹張符紙，用木劍沾了“清水”，往符紙上點了幾點，不壹會兒，果然符紙裏，顯出壹個紅色人影。
　　尤五娘驚訝的睜大水汪汪鳳目，“主君，妳，妳幾時會畫符抓鬼的？”
　　小十三，看著陸寧的明眸裏，也露出絲詫異。
　　陸寧笑道：“下油鍋，油下是醋，稍微加熱上面的油就沸騰，也沒什麽。吞瓦片，他堂堂天師，不會這麽自貶身家……”想了想問小十三：“將茶水變成黑藍色，再變回茶水本色，妳會麽？”
　　小十三輕輕搖頭。
　　陸寧微微壹笑，“好，按輩分他是妳師侄，他還只是披個道家幌子整日在俗世打滾，妳不太清楚的把戲他就更不會了，這次去，就說我是妳弟子，如果他想弄什麽天師的勾當，我就和他看看誰神通廣大……”
　　聽到這裏尤五娘偷偷抿嘴笑，心說這世上還有比主君妳更神通廣大的嗎？
　　小十三卻是詫異的睜大星眸，“主君怎麽可以說是奴的弟子？主君不是奴的夫君嗎？怎可亂了綱常？”
　　陸寧壹個跟頭差點跌倒，怎麽也沒想到，清麗脫俗如世外小仙姑般的小十三能說出這番話，雖然這只是見的第二面，但這仙風道骨的出塵小女冠在陸寧心中，卻真是當作了出家人壹般尊敬，也沒想過她實則是自己女奴甚或妾侍這種說法，暫時委身自己府邸，想來總有壹天會雲遊不見蹤影。
　　隨之瞥見尤五娘嬌軀微微顫，俏臉扭向壹旁，壹副眼看就憋不住要笑得花枝亂顫的模樣，陸寧便明白，這尤五娘肯定給小十三洗腦了，壹看小十三就是不諳世事但又因為自小教育很守規矩的人，可不知道被尤五娘灌輸了什麽思想。
　　小十三又靜靜的道：“主君原來對道家點化世人的旁門也這般精通，那定州壹行，奴就不陪主君去了，昨日有些心得，想在此間靜修悟上壹悟，奴會繪制壹副法箓，行友師侄見到就會明白主君的身份。”
　　“嗯，好，隨妳！那，妳悟吧，悟吧……”對這清麗脫俗的小女冠，就算人口口聲聲稱呼自己主君，自認自己是她夫君，陸寧心裏，還是頗有敬畏之心的，她想怎麽樣，自然便怎麽樣。
　　往外走，陸寧對尤五娘狠狠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也出來。
　　“哦，十三小妹，妳參悟妳的，我陪主君去說說話。”見陸寧眼色，尤五娘嚇得膽突突，但沒辦法，小兔子壹般乖乖跟著陸寧，進了對面廂房。
　　雖然是廂房，因為是齊王臨時駐蹕之所，所以郭崇命人布置的很華貴，地上鋪著厚厚獸皮絨毯，高桌高椅極為精美，桌腿扶手等處都雕刻著花紋，這也是高桌高椅漸漸出現的體現奢華的修飾，綾緞屏風，刺繡鳥蟲栩栩如生，內有軟榻、坐席、低矮茶桌等等，卻是中原傳統風韻了。
　　見尤五娘進來就往屏風裏內屋方向走，陸寧無奈，“坐這裏吧！”走上兩步，坐到了高椅上，又問：“小十三怎麽回事？我不說過，她可以再出世修行？而且，我看她道袍都穿上了。”
　　尤五娘可憐巴巴站在下首，說：“她已經還俗，哪裏還有再出世的道理？真當天上神仙是守門的役卒，隨意修行人進出嗎？再說她的教統，女冠也是可以嫁人的，而且，她只是喜歡穿道袍罷了，可不是什麽女冠了！何況主君，奴想過，小十三如果壹定要婚配人，可不就該配給主君嗎？世間那些腌臜男子，哪裏有配得上她的？只有主君這般幹凈，這般風儀，才不會玷汙她呢！主君是天上星君下凡，她莫不是本來就是主君在天宮的沈香侍女？”
　　陸寧打量著尤五娘，良久後無奈道：“妳這狐貍尾巴藏得，越來越高深，我都不知道妳要弄什麽了！”心下很是哭笑不得，說得也是實話，怎麽就突然從爭風吃醋變成高風亮節了？還主動給自己挽留可能對她危險很大的妾侍，不知道唱的哪壹出。
　　“奴哪裏有什麽狐貍尾巴，奴心裏想的，嘴裏說的，手上做的，壹切都是為了主君……”尤五娘俏臉好似全是委屈。
　　陸寧好氣又好笑，哼了壹聲：“胡言亂語，該打屁股！”這本來是他每次思及尤五娘令人哭笑不得的作派時心裏默念的懲罰，今日卻是脫口而出，不過這話出來，看著尤五娘抹胸襦裙風流姿態，驚人的高聳和盈盈壹握纖細柔弱腰肢，真是媚骨天成，心下不由壹熱。
　　尤五娘呆了呆，隨即苦臉道：“可是，奴從出兗州後，就沒好好沐浴過了……”隨之急急道：“不過主君，奴發現了壹樁異事，從泉州往回趕的壹路奴就發現了，只要在主君身側，奴就是幾天不沐浴，也根本沒有泥垢，而且，感覺身輕神足，不似以前那麽愛生病了，後來奴問了問，甘七兒也是如此，還有大小蜜桃，也和奴壹般感受，但其余尚秘書，還有那些排風婢，包括主人身邊四名刀婢，就沒有這些奇怪之處……不過，離開主君，奴等好似又回了人間，沒了那些神奇的感覺……”
　　陸寧呆了呆，這身體的異狀，怎麽聽，都像是自己身體奇異之處衛生方面的特小號效果，而有這等異狀的人，甘氏、尤五娘、大小蜜桃，毫無疑問，都是自己心理上看作親人的人，兩個是自己妾侍，兩個是自己妹妹壹般，而且，她們四個，都和自己有過肢體接觸，便是大小蜜桃，自己也捂過她們耳朵揉過她們小腦瓜。
　　但和自己有肢體接觸的又不是僅僅她們四人，侍衛親軍中大把人被自己點倒過，但也沒人有什麽異樣，很多兒郎，自己也看作親人壹般。
　　所以，顯然不是跟著自己就能雞犬升天，不是自己心裏看作親人又有肢體接觸身體就能發生壹些微妙變化。
　　前世今生，被雷劈了兩次，難道改變了自己身體某些磁場？
　　“主君真是神仙下凡……奴，現在才信了……”尤五娘幽幽的嘆了口氣，又道：“是不是和主君媾和，奴們福緣不夠，會被主君吞噬元陰而暴斃？所以主君愛惜奴等，才壹直甘願自己受罪……”
　　陸寧立時便有些老臉發燙，原來早被這尤五娘看透自己並不是不饞她們身子，不過此時尤五娘心神微微激蕩，才沒以前那般小心翼翼在意她措辭。
　　“不過奴不怕，如果能和主君……奴便是死了，也不後悔……”尤五娘說著，輕輕走上兩步，眼前是雪白深深溝壑，陸寧下意識低頭，眼簾中，卻又是那淡綠裙裾下，那對兒尖尖小小、勾魂蝕骨壹般的粉色繡花鞋。
　　“奴也沒說謊，主君不信的話，就聞壹聞，奴身上是不是還是那般香，摸壹摸，奴的身子，是不是還是那麽軟滑……”尤五娘的聲音也微微顫抖，更顯媚意，嬌喘顫音入耳，就好似有狐媚子在陸寧耳邊，咬著陸寧耳朵吹氣。
　　陸寧猛地起身，咳嗽壹聲道：“等等，等等吧……”大步向外走，就怕再有壹秒鐘猶豫，就要把持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