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關鍵時刻，指揮員的頭腦很重要。

　　“小心……”
　　緊跟在劉偉鴻身邊的雲雨裳忽然驚叫起來。
　　隨即岸上響起壹連串的驚叫。
　　卻原來有個投沙袋的工人，忽然在河水中滑了壹跤，撲地摔倒，就被那黑色的漩渦吸了過去，所幸他身邊的人眼明手快，壹把拉住了他的衣服，硬生生拽了回來，才避免了壹場悲劇。
　　“停下來，都停下來！”
　　劉偉鴻猛地喝道，聲音很大，在夜空中遠遠傳揚開去。
　　正在岸邊掘土裝沙袋的人都愕然停手，望向這邊。晚上，看不真切，不知道是什麽人到了。不過人都是這樣，越是在緊張奮戰的時候，越是容易接受命令。仗打到最激烈的時候，所有的戰士都會變成最勇敢最無畏的戰士，哪怕他平時十分的怕死，也會變，會毫不猶豫地接受上級任何的命令。
　　劉偉鴻大步走了過去。
　　“劉市長？”
　　現場的壹名負責人終於認出了劉偉鴻，連忙迎了上來。
　　“老何，妳好！”
　　劉偉鴻也認得他，是紅旗煤礦的壹位副礦長，三十幾歲的樣子，很是精明強幹，此刻滿身泥水，差點就認不出來了。
　　“劉市長，哎呀，朱專員，妳好妳好！”
　　何礦長認出了朱建國，又趕緊向專員問好。
　　劉偉鴻說道：“老何，這樣子太危險，晚上看不清楚，很容易出事故，暫時停下來。”
　　何礦長猶豫著說道：“劉市長，口子越來越大了，我們估計，打穿的地方正好是壹口深潭……水下的吸力很大，人員不能靠近，很多麻袋都扔不到位，小部分扔到位，也是轉眼之間就沈下去不見了。要是現在不能堵住，再過壹天，井下的人就基本沒希望了……”
　　何礦長說著，抹了壹把臉，似乎有淚水。
　　“我知道，口子壹定要堵住，但不是這麽個堵法……向耘，妳馬上趕回指揮部去打電話，調兩臺大型挖掘機過來，大型吊車也行，不管有多困難，都必須連夜開到這裏來。快去！”
　　“是！”
　　向耘趕緊答應壹聲，轉身就往指揮部方向跑。
　　“老何，咱們這樣，妳去找鋼管，樹幹，要粗壹點的。都找壹些，還有鐵絲，鉗子這些工具，都要，多弄壹些過來。”
　　劉偉鴻隨即向何礦長下令。
　　“是！呃，劉市長，找這些幹什麽用？”
　　何礦長有些疑慮地問道。
　　劉偉鴻指著河段中央那個黑色的漩渦，說道：“妳剛才也說了，打穿的地方正好是壹口深潭，口子不小，麻袋和石塊太小了，根本就堵不住。咱們搭架子，搭大架子，把幾十個麻袋全部綁在壹起，用大型挖掘機送過去，兩臺挖掘機，壹邊壹臺，同時往下丟這個大架子，估計能堵住。”
　　朱建國頓時眼睛壹亮，說道：“這個辦法好，就是這麽辦。何礦長，馬上執行吧！”
　　何礦長也是又驚又喜，馬上就領命而去。
　　關鍵時刻，指揮員的腦子好使，就是能起大作用。
　　“偉鴻，這個辦法不錯啊……”
　　朱建國說道。
　　劉偉鴻笑了笑。這其實也不是劉市長的創意。在劉偉鴻的記憶之中，另壹個平行世界，九八年的時候，曾經發生過壹場全流域範圍內的特大洪水，很多江湖決堤。這種堵口子的方法，就是在那次震驚全世界的抗洪搶險之中發明出來，很管用，堵住了很多管湧的口子，保住了很多即將決堤的堤段。
　　“專員，要不我留在這裏，請妳回指揮部去調度壹下，我擔心向耘調不來那些機械。還有，大功率的水泵也還要再多調集壹些過來。咱們這邊堵住口子，那邊排水的速度還要加快才行。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是從地勘大隊調壹臺鉆探機過來，越大越好！”
　　劉偉鴻隨即對朱建國說道。
　　原本劉偉鴻也可以自己去安排這些事，但現在指揮部裏，曹振起，宋曉衛都在，還有許多其他地委行署領導和部隊的高幹，每個人的職務都比他高，劉偉鴻就不好發號施令，表現得太僭越。朱建國是行署專員，浩陽地區二號人物，由他去安排布置，很是合適，別人都沒話說。
　　朱建國問道：“要鉆探機幹什麽？”
　　劉偉鴻說道：“我剛才看地圖，在五號井附近不遠處，有壹條回風巷，如果被困的工人們井下自救經驗豐富的話，他們很可能會躲避進回風巷，那裏面有足以支撐他們活下去的空氣。但是我估計，支撐的時間也不會太長。井下被水淹沒了，要清理那些淤泥雜物，幾天十幾天時間是完全不夠的，我們必須要做這個準備，萬壹有人躲到了那些還有空氣的地方，我們用大型鉆探機打孔進去，就能想辦法給他們輸送氧氣和必要的生活物質，爭取救援的時間。”
　　這壹點，劉偉鴻也是出自後世的記憶。有壹段時間，《新聞聯播》裏專門播放了美洲某個國家的壹場大型礦難的營救過程，就是這種情況。用大型鉆探機打孔，為被困井下的礦工開辟了壹條生命通道，歷經九牛二虎之力，幾十天後終於將這些礦工營救出來。
　　現在三號礦區井下的情況不明，但劉偉鴻必須要做這個準備。萬壹被他料中，現在先做的任何準備，都將成為挽救這些礦工生命的壹大助力。
　　這什麽腦筋啊！
　　朱建國已經在心裏暗暗吸冷氣。他們已經到了壹個下午，圍著地圖左研究右研究，也考慮到了回風巷裏能夠藏人，卻沒有誰想到要調鉆探機來打孔輸送氧氣和其他生活物質。更沒有想到要搭大架子堵口子。劉偉鴻壹到，掃了幾眼地圖，到河邊壹看，馬上就想到了前邊去了。
　　果真是將門虎子，名不虛傳。
　　其實朱專員對劉市長的智慧，亦是估計得太過了。劉市長聰明固然是十分聰明，但腦袋裏裝的很多東西，卻不是他們能夠有機會得到的。而且劉偉鴻從上飛機那壹刻開始，腦袋裏就壹直在轉悠這個礦難的情形，所有有關礦難救援的知識，全都湧了上來，現在用上去，也不足為奇。
　　不過當此之時，自然不是驚嘆劉市長睿智過人的時候，朱建國壹聽，覺得大為有理，馬上就肯定了劉偉鴻的思路，說道：“好，我這就回指揮部去。”
　　劉偉鴻對雲雨裳說道：“雨裳，妳先跟朱專員壹起回指揮部，叫向耘給妳安排個休息的地方。這個事，壹天兩天搞不好，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妳不能太辛苦了。”
　　雲雨裳也是那種極有決斷的性格，知道劉偉鴻說得在理，再說她在這裏，暫時也幫不上什麽忙，便點了點頭，說道：“那好，我先去休息，妳也不要太累了。就像妳自己說的，這是壹場持久戰，要註意勞逸結合，不要太拼命。關鍵時刻，指揮員頭腦清醒才是最重要的。”
　　劉偉鴻輕輕擁抱了她壹下，說道：“嗯，我記住了。”
　　當下雲雨裳隨朱建國和他的秘書壹起，趕回指揮部去了。
　　劉偉鴻就走過去，來到那批正在裝沙袋的工人身邊，高聲說道：“大家辛苦了。”
　　“市長辛苦！”
　　工人們便都停下手中的活計，有點好奇地打量著他。聽剛才何礦長與劉偉鴻的對手，這位正兒八經是市長。只是看上去未免有點年輕得過分了。
　　劉偉鴻隨即掏出煙來，遞給身邊的工人，自己也點了壹支，說道：“辛苦了那麽久，大家先歇息壹會。等何礦長他們搞了家夥過來再幹。”
　　“市長，不敢停啊，下面有幾十個人呢……”
　　壹名年紀較大的工人，就感嘆著說道。他們大都是礦山的工人，事故發生之後，立即便被組織起來，趕到河邊堵口子，從下午幹到現在，十來個小時，幾乎是壹刻不停。眼看著麻袋和石塊壹投下去就不見了蹤影，但還是不敢停下來。
　　大家都是礦山工人，知道這種情形，被困在數百米深處的地底，是何等的危險。礦下那三十七名兄弟，能不能活著出來，能活幾個出來，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各處救援的速度。
　　這個時候，無須動員，每個人俱皆全力以赴。
　　劉偉鴻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很沈重地說道：“是啊，我們這裏多爭取壹分鐘，他們就多壹分活下來的希望……這都要怪我，沒有重視好安全生產工作。”
　　年紀較大的礦工就說道：“市長，這個怎麽能怪妳呢？這是意外事故，誰也料不到的……”
　　“是啊是啊，市長，這是意外事故。”
　　旁邊的幾個礦工就隨聲附和。
　　劉偉鴻點點頭，輕輕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大約壹個小時之後，不遠處亮起手電筒的光芒，何礦長率領著壹大群人，肩扛手擡，弄了很多的鋼管和結實的木材過來。這條河邊不通車，河道兩旁均是農田，大家深壹腳淺壹腳的，壹個個滿身泥濘。
　　“市長，家夥都弄過來了。”
　　何礦長來到劉偉鴻面前，氣喘籲籲地報告道。
　　“好，大家壹齊動手，馬上把架子搞起來！”
　　劉偉鴻壹揮手，斷然下令。
　　河岸邊立時又變得熱火朝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