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妳對得起我麽！！？

　　另壹邊，借著隕石破碎而隱藏起來的王陸，則無比慶幸自己不久前才剛剛經歷了壹場穿越之夢。
　　回到壹百五十年前，與黃金壹代並肩作戰的經歷，讓王陸對周明的許多細節都記憶深刻。
　　盡管後來的壹百五十年間，周明已經有了極大的變化——學通了劍心通明，擁有了足以陪伴終身的冰火雙劍，本人更是從金丹弟子壹躍成為支撐靈劍山壹角的通明峰主……
　　但是有許多事情是終其壹生也無法改變的，尤其靈劍劍修多是追求本心，自金丹有成以後，鎖定的道路就不會改變。因此對於周明的特點，王陸把握起來就更是得心應手。
　　“不過這種投機取巧的伎倆，看來也就到此為止了……”
　　周明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天劍堂長老，幾次出手被提前預料到，接下來他就不會按照習慣出手了，換言之，未蔔先知的戰術對其無效，唯有硬碰硬來贏下勝利了。
　　所幸是在幾次全力出手後，周明的力量已經極大消耗……雖然自己也消耗不輕。但身為年輕人，元陽充沛，王陸自詡冷卻速度不至於輸給壹個隨身帶著冰火姐妹花的老家夥。
　　只要最後再堅持壹下，就能見到勝利的曙光了。
　　念頭剛起，王陸就覺得眼前壹黑。
　　來了！
　　這壹次，王陸終於避無可避，直接面對了周明的劍心通明。而通明峰主的劍威的確是驚心動魄，壹劍既出，便壓得人五感盡失，仙心震顫，難有正面抗爭的意誌。
　　然而五感盡失之時，王陸卻憑著對戰鬥天然的直覺，做出了最為正確的反應。
　　無相劍。
　　先前憑著對周明的了解，搶占先手，以快打快，以攻對攻。但此時搶不到先手，對攻就是死路壹條了。
　　唯有死守，用全部的力量來抗衡四師伯的劍心通明，然後堅持到他力量耗盡的那壹刻。
　　轟！
　　王陸提起全身的力量來支撐無相劍圍，劍氣似爆破壹般膨脹，然而才離體不過尺許就被更強的力量壓迫了回來，劍意居然不得舒展！
　　無相劍圍的基本規律就是劍氣離體越遠，力量越是分散，因此王陸在遭遇強敵的時候，便會將劍氣收攏在極近的地方……然而在此之前，劍圍的擴張收縮是掌握在王陸手中，此時卻是想擴都擴不出去。
　　下壹刻，暴風驟雨的攻擊降臨，王陸勉強支撐的尺許劍圍，頃刻間就被千萬次的刺擊戳得千瘡百孔，手中的胭脂淚更是搖搖晃晃，風雨飄零。王陸不得已進壹步收縮力量，將劍氣緊貼體表形成最後壹道防線，配合無相功千錘百煉的肉身共同築成防線，只是到了這壹步，劍圍自然是無從談起，玉府金丹內的力量也在急劇消耗。空靈根最強大的補給能力完全發揮不出來，周明的通明劍意完全切斷了王陸與天地靈氣的聯系。
　　王陸只用了壹瞬間，就判斷出這場攻防戰，自己的勝算不會超過三成……而且所幸對手是周明，所以自己至少還有三成勝算。這位通明峰主雖然核心功法是劍心通明，但他的心性和仙道與劍心通明並非完美契合，比起那種壹往無前，擋者披靡的氣勢，周明更喜歡令人眼花繚亂的劍道技巧，通過千萬次的攻擊編織成壹張令人無法逃脫的劍網，最終確立必勝的局勢。
　　換成是琉璃仙，全力出手下時絕對只有壹劍，壹劍既出，勝負便分，要麽是王陸抵擋不住，金身告破，要麽是琉璃仙功敗垂成，在無相劍圍面前敗下陣來。那樣的話，自己就真沒有半點機會了……
　　周明師伯的劍的確是天下至精至巧，但無相功卻恰好擁有以力破巧的功效，當王陸放棄無相劍的精妙，將全部力量用在最後壹道防線上時，周明那花團錦簇的劍法反而事倍功半。
　　不過長老畢竟是長老，縱然有種種利好因素，王陸的勝算最多仍只有三成上下，能否堅持到最後壹刻，任誰也不敢打包票。
　　不知過了多久，王陸終於感到眼前的黑暗漸漸散去，耳旁呼嘯著劍雨的尖銳聲響，鼻端嗅到了濃濃的血腥味道，口中則是壹片鐵銹味。
　　周明師伯的劍勢總算開始衰竭，凜然劍意對五感的壓制也漸漸消失。但王陸卻半點不能感到喜悅。
　　相較於對手的疲倦，自己這邊卻是簡直是油盡燈枯。金色的劍氣雖然還密布在體表，勉力抵擋冰火雙劍的侵襲，但劍心通明卻用其獨有的穿透力將力量漸漸滲透到了體內，撕裂肌肉、震撼骨骼，堵塞血液……自己不但力量將盡，而且五內俱傷。
　　梁秋已經是傾盡全力，在周明劍勢最強的時候，胭脂淚完全不在掌控中，是梁秋壹人獨當壹面，壓制了冰火雙劍中的火劍。如今梁秋也無力再戰，退至王陸的玉府之中，協助維持體表劍氣不散，仙劍胭脂淚則被懸掛在腰間，再無用武之地。
　　這壹戰實在是難了……與天劍堂長老們畢竟是差了近兩百年的積累，想要以弱搏強的確還嫌勉強……不過話說回來，能和周明拼到這個地步，成績也足可自豪了吧？
　　然而正想到此處，王陸忽然感到壹旁有道銳利的目光投來，令他在激戰之中都不由自主，將目光偏去。
　　然後他就看到壹雙碧綠的眸子，以及那頭金燦燦的秀發。
　　迥異於九州人的相貌特征，讓她在演武場下備受矚目。不少修士甚至顧不得觀看場上白熱化的局勢，轉而將註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王陸也是驚訝萬分：阿婭那家夥怎麽來了？！
　　只是顧不得思考太多，王陸忽然想起了壹句話。
　　曾幾何時，他在慫恿阿婭與之壹道前往西夷大陸時，曾向她做出過壹句話的承諾。
　　我就是妳的戰爭必勝之法。
　　後來，他成功得用這句話說服阿婭前往西夷，並且真的壹路過關斬將，將不可思議的強敵都斬落馬下……於是阿婭找到了她的誓約勝利之劍，前半生的遺憾也得以彌補。按理說，現在的阿婭已經不再需要那個誓言來維持自身的存在。
　　但是王陸卻絕不願意在她面前敗北。哪怕這根本是壹場理所當然的敗北。
　　玉府之中仙心震動，自虛無之中又生出幾分力量，支撐著王陸將搖搖欲墜的防線穩固起來。
　　與此同時，周明則是吃了壹驚，本以為王陸油盡燈枯，他哪裏又來了這些力氣？
　　按照演武場上的規矩，為了避免無謂的內耗，比鬥的修士不得亂用丹藥，不得動用先天元氣，那麽除此之外，王陸還能從哪兒抽取力量？
　　然後他就註意到了場外的阿婭，頓時心中了然。
　　關於王陸和阿婭的故事，他作為天劍堂長老又怎會不知？當初阿婭的英靈之體接近崩潰，天劍堂諸位長老均感到束手無策，是王陸挺身而出，以壹個不思議的謊言吊住了她的性命……而後壹次傳奇般的西夷之旅，終於讓阿婭起死回生，並和王陸結下不解之緣。周明當時還感慨這段緣分是何等珍貴……卻想不到這段緣分，此時竟成了王陸的力量之源！
　　而眼看著王陸的力量急劇回升，周明也唯有感慨。
　　奸情的力量果然強大！
　　但僅止於此罷了，還遠不足以讓王陸翻盤，對方仙心催動出的壹絲力量無非是茍延殘喘。如今自己劍勢已成，在暴風驟雨的攻擊之後，王陸完全落入劍網之中，只待收網的壹劍祭出，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濟於事了。
　　然而也就是這個時候，在他收網劍出手的瞬間，壹道銳利的突刺劍氣自腳下破土而出，直接轟在了他的手腕上！
　　赫然是王陸的混沌偷天劍！這壹式在混戰之中用出來，立建奇功！
　　這壹劍來得太過詭異，以至於周明壹時分神之下居然沒能提前察覺到，待手腕痛楚傳來後，他的冰劍已經脫手飛出好遠了。
　　雙劍失其壹，收網壹劍被半路打斷，若非周明對力量的控制已經精細入微，這壹劍的反噬就足以令他劍勢崩潰。然而饒是如此，形勢也已逆轉過來。王陸轉守為攻，握起腰間的胭脂淚，大踏步地攻了過來！
　　而周明持著僅余的火劍，看著面前以空靈根的絕世資質迅速回滿法力的王陸，便知道自己敗局已定……想到那變態的懲罰措施，額頭上頓時滲出汗來。
　　“王陸，妳真的要贏我？”
　　王陸笑而不語。
　　“妳可知道自己這是欺師滅祖！”
　　王陸說道：“這是為了九州大陸的前途！為此犧牲的人必將留名青史。”
　　“留名青史？是遺臭萬年吧！？真要那麽好妳怎麽不自己去犧牲！”
　　“拋下師伯獨享福利，那才是欺師滅祖，弟子萬萬不敢。”
　　周明恨得咬牙切齒——自己當初怎麽就想著對這混賬小子心慈手軟了呢？早知如此，便該壹上來就硬頂著他的混沌劍氣絕招全開，完全不給他秀操作秀意識的機會！
　　當時想著畢竟是擂臺較量，又是以長欺幼，沒必要像生死較量壹樣認真……結果王陸這小子卻認真得可以啊！
　　“……王陸，妳可想清楚了此事的後果！”
　　王陸沈默不語，只是以胭脂淚催動混沌劍氣，將周明劈得身形搖晃。
　　“王陸，我平日在靈劍山上待妳不薄啊！”
　　王陸不予理會，已下定決心大義滅親。
　　“王陸！”周明簡直聲嘶力竭，“我可是把苦心栽培幾十年的小琉璃都交到妳手上了，妳不能這麽忘恩負義啊！妳和那西夷女子的關系再好，也是排在琉璃後面！做人要有原則！”
　　王陸被這話驚得玉府真氣都險些走岔，看不出周明這家夥的下限居然如此之低！果然這壹百五十年不見，天劍堂的長老們已個個都身懷絕技。
　　可惜……
　　“我是推崇自由戀愛那壹派的。”
　　說完，胭脂淚向前直指，壹股剛柔並濟的劍力不容抗拒地將周明推下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