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我萬法弟子誌氣高本領強

　　踏足仙道的修士通常都有壹副好耐性。
　　因為仙道修為賜予修士們的悠長壽命，使得他們做事遠比凡人來得從容，許多修士更是喜歡閉關閉死關，在壹個狹小陰暗的洞府、殿堂中壹宅幾十年足不出戶，足以令凡間最盡職的宅男也自愧不如。
　　而萬仙盟五絕的首席弟子，盡管每壹個都成名很快，但論及耐性，任何壹個都遠在修士的平均水準之上。然而……這壹次，他們只等了壹天時間，就紛紛感到不耐。
　　有耐心和浪費時間是兩個概念，身為修士他們可以在必要的時候花費幾十年時間去完善壹門功法，但不必要的浪費，壹刻鐘也嫌太多。
　　“斬子夜那傻逼到底來不來？”
　　圓桌旁，周沐沐頗為不耐煩地敲打著桌角。而她身後的金丹級侍女則非常靈巧地收走了她面前的茶點盤子，然後擺上新鮮的仙家蔬果。
　　“真是好大的架子，居然讓咱們四個生生等他壹天，而且其間連封信都不傳來！”
　　周沐沐壹邊說，壹邊毫不客氣地拿過壹枚色澤殷紅的果子啃咬著，清澈的汁水沿著少女的皓腕流淌下來，卻在沾染到衣袖前就被法力蒸發。
　　作為昆侖首席，這般邊吃邊說話的姿態顯然不符合禮儀規範的要求，但壹整天的等待足以消磨掉周沐沐的全部耐心，唯有以食欲來壓制心中怒火。這壹天來，周沐沐吃掉的仙果可以以噸為計量單位，饒是盛京富庶，在她身後侍奉的侍女也開始面上變色。
　　吃過了果子，周沐沐仍是怒氣難壓：“就連王陸這等出了名的刁民都準時踩著點來了，他區區壹個斬子夜居然敢遲到！”
　　被周沐沐的流彈波及，王陸反而開懷大笑：“哈哈，想不到我這個屌民居然已經出名了！”
　　“咳！”周沐沐當場就被果汁嗆到了。
　　而此時，壹直沈默的項梁忽然開口道：“我們將要進行的是壹個風險非常高的行動，而行動中，壹個毫無組織性紀律性的隊友將成為極大的不穩定因素，我建議將斬子夜從團隊中開除。”
　　項梁的提議令人頗為驚訝，只是看到他那緊皺的眉頭便不難看出，這位以軍人自詡的修士最厭惡的就是沒有組織紀律性的行為。而斬子夜身為五人團隊的壹員，居然無緣無故遲到壹天，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沐沐聞言大悅：“說得好，我同意！跟那個傻逼壹起行動想起來就讓人反胃！”
　　王陸善意地提醒：“反胃也可能是因為妳吃多了。”
　　周沐沐怒目而視，然後又拿起壹枚果子吃了起來，同時轉過頭對瓊華說道：“斬子夜無故遲到，我們等了壹天也算仁至義盡，這就將他開除了吧？”
　　瓊華還不及開口，王陸就搶先說道：“無故遲到嘛倒也未必，還有壹種可能性。”
　　周沐沐聞言蹙眉，斬子夜和王陸的關系不是壹向不好麽，怎麽這個時候他向著斬子夜說話？
　　而後就聽王陸說道：“可能子夜師兄於這三月間不幸亡故，所以不及趕來也情有可原。”
　　“……”
　　“當然，考慮到他五絕首席身份，若是真的殞落，應有相關消息傳來，如今九州修仙界卻波瀾不驚。所以也可能是他修行時走火入魔，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萬法仙門以全部的力量進行搶救仍只能勉強吊命，此時哪裏還想得到我們五人之約，所以只能無奈放我們的鴿子了。”
　　“……”周沐沐沈默良久，就連手上的果子都忘了吃，只是直勾勾盯著王陸，然後感慨，“果然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王陸！”
　　說完，她放下果子：“那依妳之見呢？”
　　王陸說道：“西夷大陸有個諺語：山不過來，我就過去。斬子夜師兄既然正陷入瀕死急救狀態，我們身為隊友至少該去獻個花圈什麽的吧？”
　　邊說著，王陸壹邊從芥子袋中取出壹只現成的花圈，左右還有兩行字，左邊：壹生孤苦無妻；右邊：來世甜蜜搞基。
　　周沐沐簡直看呆了：“……妳芥子袋裏都放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連花圈都準備好了嗎？！”
　　王陸眉毛壹樣，樂道：“其實我也準備了師姐妳的……”
　　“不許給我看！”
　　……
　　無論如何，在王陸的提議下，四人決定前往萬法仙門壹探究竟。
　　要說斬子夜真的不幸亡故什麽的，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但同樣他也不是那種無故遲到的人，縱然談不上什麽組織紀律性，但守時守諾是做人的基本禮節，身為首席弟子他不至於連這壹點都做不到。
　　難道真是遇到什麽麻煩事了？
　　縱然斬子夜在五人之中人緣算是很差的了，但既然身為隊友，總該去關註壹下。
　　臨行前，王陸卻向瓊華提了壹個令人為難的要求。
　　“這壹去也不知還要不要回來，這壹只小東西就當見面禮送我了吧。”王陸說著，伸手壹指余夢君。
　　這只夢貘化形的小姑娘，正壹臉驚恐，惶惶不安。作為王陸與瓊華此次交惡的導火索，她幾乎無法自處。
　　瓊華壹楞，隨即認真地搖頭道：“不可能。”
　　王陸又說：“那麽換個方式，以留學生的形式派她到靈劍派留學如何？”
　　瓊華又是壹楞，因為她沒想到王陸對這只夢貘還真挺執著。要論稀有，夢貘雖也是上古血脈，但血統並不算純正，至少比起靈劍派那只山靈要差得多，論悟性資質也只是水準以上……
　　“再說吧。”瓊華這壹次並沒堅持，“等回來以後，我會稟明師門……如果是留學生的形式，或許可以。”
　　王陸拱手壹禮：“如此就勞煩瓊華師姐了。”
　　瓊華簡直受寵若驚，王陸拱手相向時，女子甚至下意識召喚出仙露劍來準備防身——因為王陸這彬彬有禮的姿態實在太反常了！
　　事實上，王陸也覺得自己很反常。
　　自從見到這余夢君後，胸口就壹片火熱——當然不是青春期的火熱，而是掛在胸前的紅玉墜飾在隱隱發熱，仿佛在提示著自己什麽。而腳底的吼族誒納斯雖然不曾開口，但王陸卻判斷這上古異獸夢貘，恐怕不僅僅是上古異獸那麽簡單……
　　可惜余夢君身上的秘密，也唯有回程以後再去探索了。
　　現在，先解決了斬子夜的事情再說！
　　……
　　從盛京仙門到萬法之門只用了短短盞茶的時間。
　　財大氣粗的盛京人早在百年前就借助九州圖，建立了四通八達的交通網，而且獨立於順豐行等第三方機構，完全是盛京獨自掌控。需要的時候，盛京人可以通過這個交通網，在壹盞茶的時間內，將成百上千的仙門高手送到九州任何壹個角落，萬仙盟之首的九州戰略之恐怖也可見壹斑。
　　來到萬法仙門門前，又是另壹番景象。
　　不同於盛京的蔚然大氣，也不同於昆侖的遺世獨立，萬法之門是唯壹壹個不將門派設施完全設置在山地中的五絕門派。而是平攤在壹片谷地中，然後在谷地周圍東壹榔頭西壹棒子，建造了許多分部。
　　根據萬法人的說法，這是為了利用不同的地勢環境，方便進行不同的法術研究。但多年來大量的法術研究卻攪亂了此地的天地靈氣，使得除了特定地域外，其他地方甚至不適宜人類生存。單單是站在山谷前，就能感受到壹股別具壹格的，拒人千裏之外的氣息撲面而來。
　　山谷門口矗立著兩尊身長數十丈的傀儡巨人，澎湃的恐怖波動擴散而來，更使得山門前萬徑人蹤滅。而這傀儡則是萬法之門的學術結晶之壹，擁有元嬰級實力的強悍傀儡。
　　而後，瓊華仙子將拜帖交給守門傀儡，那傀儡接過有盛京仙門標識的信函，立刻回身入山，不多時便返回谷口，粗大的手臂向內壹擺，表示歡迎。
　　“……看來斬子夜果然是在山門之中。”瓊華說道，“拜帖上寫明是要拜訪斬子夜，如今既然放我們通行，總不可能是人不在。”
　　王陸幽幽說道：“可能真是人不在了，萬法長老放我們去見他最後壹面呢。”
　　“……妳跟斬子夜到底多大仇？”周沐沐忍不住問。
　　壹邊說著，四人壹邊正式進入了萬法仙門，而入谷後，四人腳下亮起壹個巨大的半透明箭頭，指引他們前進方向。而這全程竟無人陪同，連引路的傀儡都沒有，完全放任自流。
　　好在四人也沒有其他打算，只是按照箭頭所指方向前進，而這壹路，他們深刻領略了萬法仙門的獨到之處。
　　和修仙界圖書館這個安靜淡雅的稱號不同的是，萬法仙門中呈現出的是壹派喧囂吵鬧的氛圍。
　　“朱雀400、青龍100、白虎600、玄武30……第壹次嘗試，開始！”
　　就在山谷正中的寬敞大道壹側，幾名萬法修士正架起壹個高高的爐臺，四周布下四相陣，分別以不同相性的法力輸入，而後通過爐臺內部的復雜結構凝聚於壹點，產生玄妙而不可思議的效果。
　　只見壹陣亮光閃過，爐心正中緩緩凝結出壹顆灰色的鐵丹。
　　“啊啊啊，又失敗了，第二十九次凝丹居然連壹顆金色丹都結不出，難道真是公式有問題？！”
　　“將青龍相的法力單位減少至30試試看，據說誕生金色丹的幾率反而增加。”
　　“荒謬！哪有減少輸入反而增加輸出的道理？”
　　幾名修士圍著鐵丹爐臺吵鬧不休，片刻後更是矛盾激化，面紅耳赤。但萬法修士解決矛盾卻不是直接拳腳相向，而是各自摸出壹個傀儡小人，以法術激活，擺在地上激鬥起來。那些傀儡小人個個做成美貌少女模樣，服飾樣貌都非常精美，打鬥中還會不時損壞衣裙，露出貼身小衣及雪白肌膚，引得幾名萬法修士大呼小叫。
　　周沐沐圍觀全程，嘴角壹翹：“壹群註定孤獨終身的蠢貨。妳說是不是，王陸師弟？”
　　少女轉過頭，本打算得到王陸的附和，卻見王陸正兩眼直楞楞地看著那幾名傀儡小人，竟似入了迷。
　　“妳，妳居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