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青燈不滅

　　陳昌言的右下腹所受的傷，看上去似乎有兩道交疊的傷口，壹深壹淺，但實際上，來人只出了壹劍。
　　劍氣入體，二次迸發。
　　力求壹擊斃命的打法，殺意昭然。
　　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因為他/她預計自己只有壹擊即走的機會，實力壹般，只是，不太能看出路數。
　　不過，用劍的門派也就那麽些，壹個個地去查，總能查出來。
　　從對方挑選的下手地點，伏擊時間，也能端出來對方大概是壹個什麽心態。
　　比如，有實力碾壓他們的高手，壹定會選擇壹個他自己方便的時間，等在他自己喜歡的地方。
　　而不敢跟他打正面，需要抓機會才敢刺出這壹劍的刺客，會選擇黃昏、黎明之前這樣的時間，地點則是跟了很久，能夠尋到機會的地點。
　　很不幸。
　　刺傷陳昌言的這位，是後者。
　　所以，方季主要往小門小派和獨行修士身上去查，這就有了結果。
　　「原因呢？呵，也是想喝我的血嗎？」陳昌言隨口問道。
　　「不是。」方季埋頭回答。
　　「不是？」陳昌言略有壹點意外。
　　現在，但凡手上稍微有兩把刷子，或者認為自己有兩把刷子的人，都想把他給攔了。
　　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藥引不藥引的不重要，不在乎是怎麽使用的，反正，都是壹念為長生。
　　「不重要，我沒問。」方季低頭說。
　　「嗯。」陳昌言認可了他的這句不重要，「那就說點重要的。」
　　「青燈門，位處秦山和江臨川的交匯處，前有河，後有山，小道蜿蜒，門派位置極佳，易守難攻。」
　　「嗯。」陳昌言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門派不大。宗主叫江蓮兒，長老兩位，宗主和長老關門弟子共四名，內門弟子二十五名，外門弟子三百余。本命神魂都是各種燈燭……」
　　「實力？」陳昌言問。
　　「暫時不明。」方季說……主要是這門派他們都沒聽說過，調查還需要壹點時間。
　　兩個人的討論，倒是叫他們身邊的桃子，聽得滿臉興奮。
　　她的手指捏著哭魂傘，虛做著收放的動作，恨不能現在就飛出去，去那個什麽青燈門，大幹壹架。
　　壹言不合，滅人滿門的事情，她也不是沒辦過。
　　並不是下雨天她才開傘，而是她開傘，就得下雨。
　　更何況，這回對方是直接刺傷了他們的少主？
　　陳昌言思考了片刻。
　　嗯，這個架肯定是要打。
　　但怎麽打，是個問題。
　　壹個門派的實力，先不說查到的準確度如何，光是時間，就不是壹兩個月能搞清楚的。
　　哪怕只是漏掉壹個半個的關鍵人物，很可能就是帶人去送……團滅？嗯，是這麽個詞兒。
　　他目光微沈，朝著旁邊喊了壹聲：「筆墨。」
　　不壹會兒，就有兩個小廝和兩個小丫頭，分別捧著筆墨紙硯過來了。
　　方季會意，擼起袖子，提筆，看向陳昌言。
　　「準妳三天。」陳昌言壹邊考慮措辭，壹邊開口。
　　「準……妳三天。」方季慢慢寫完這四個字……方季的字很有腔調，和他的人壹樣，很慢，用墨很深，但板正、大氣。
　　「再招入七百弟子。」陳昌言說。
　　「？」方季擡頭看他。
　　「我要保證，我帶去的每壹個兄弟，都能拿到壹個人頭。
　　」
　　方季明白了，這個意思就是，我要帶壹千個人殺過去，妳們門派的人數，不夠我們兄弟幹的，趕緊招人……他提起筆唰唰唰往下寫。
　　桃子壹聽，急了：「還有姐妹！！」
　　陳昌言哦了壹聲，跟方季說：「還有姐妹。」
　　方季點頭，添上。
　　寫完之後，陳昌言也沒看。
　　他接過方季手上的筆，飛出壹個草書的陳昌言三字。
　　最後，摘下手上的戒指，用印。
　　「可以了，飛過去吧。」陳昌言把戒指戴回中指，說，「然後，盯緊他們的內門弟子，有沒有脫逃了的。」
　　「明白。」方季秒懂了他的思路。
　　如果他們自己去調查，那得花上不少時間。
　　但青燈門自己的人，最清楚自己是什麽實力，有沒有底牌，能不能扛得住這壹波。
　　所以，青燈門中的很多人，見戰書之後，會對雙方實力對比進行判斷，並做出他們自己的選擇。
　　「我去睡會。」陳昌言拎起馬車裏沒看完的那本書，就上二樓去了。
　　桃子飛快地跟上他。
　　……
　　青燈門。
　　壹盞沒有接任何壹根電線的電燈，亮了。
　　「準妳三天，再招入七百弟子。我要保證，我帶去的每壹個兄弟，都能拿到壹個人頭，還有姐妹。——陳昌言。」
　　壹封在白熾燈泡照耀下的戰書。
　　不管寫的是什麽內容，多少都顯得有些可笑。
　　「呵呵呵，這個全民藥引先生，還蠻囂張的嘛。要人頭，還要女人。有那麽壹點我穿越之前的……嗯，怎麽說呢，黒道大哥的內種範兒。」壹個染著黃色毛發的年輕人，敲著桌子笑道。
　　「可是，真的……能行嗎？」青燈門的宗主是壹個年紀不大的女性，烏青色的長發，內穿翠綠薄紗，外穿深紫色罩袍，手持佛珠，卻分外妖嬈。
　　她的旁邊是壹盞充電馬燈。
　　馬燈忽明忽暗，正處於被煉化的過程中……
　　青燈門的修仙者，幾乎都是煉化各種燈作為自己的本命神魂。
　　因為，青燈門最開始，就是因為有壹位修士，意外將佛前的壹盞青燈，煉化為了自己的本命神魂。
　　本命神魂越強，修煉上限就越高。
　　那位修士借著這壹盞陪伴了古佛上百年的青燈，實力飛漲，開宗立派。
　　青燈古佛，隔世絕塵。
　　在這天下萬千宗門之中，青燈門其實壹直都是不爭不搶，靜心修行的那壹個……
　　直到兩個月之前，來了壹位「穿越者」。
　　他的背包裏，有好多好多神奇的東西，扔到水裏不滅的野營火柴，太陽能充電板、充電寶、卡式爐……當然，對青燈門來說，更重要的是，燈。
　　有帳篷燈，提燈，滅蚊燈等等……
　　穿越者看到青燈門的情況，立刻就說著「主角光環」什麽的，立誌要幫她們振興門派。
　　他們的目標是，打造壹流宗門。
　　青燈門有八成的修行者都是女修，很快被他慷慨激昂的陳詞打動……聽從了他的話，要直接去幹壹票大的，揚名立萬。
　　所以，她們去刺殺了那位被穿越者稱為「全民藥引」的魔道邪子陳昌言。
　　「沒問題，宗主放心好了。」黃毛穿越者盯著手持佛經的美人，舔了舔嘴唇，說，「我是壹個穿越者，帶著遠超這個時代的思想而來，只要我在這裏，這就叫……叫什麽來著，哦，降維打擊！」
　　「降維打擊？」美人宗主沒聽懂，但感覺這個詞確實很有力度，很厲害的樣子。
　　……
　　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陳昌言就收到了青燈門對戰書的回復。
　　壹共只有八個字。
　　「青燈不滅，降維打擊。」
　　「……」陳昌言半天沒說話。
　　「怎麽樣？他們有底牌嗎？」桃子已經等不及要上了。
　　陳昌言也只有八個字：「沒有底牌。有個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