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殘月酒館的新客人

　　莉莉絲·月郡和安納瑞斯·月郡兩位萬年貴族傳承的女士，被莫羅斯半邀請，半強迫的從莊園廳中“邀請”了出來。
　　結果迎面就看到兩百多名各族臭海盜，在首席奧術師的莊園裏四處走動，追打那些月郡家族的可憐仆人們。
　　兩位貴族女士出行，不可能沒有護衛。
　　不過因為是密會，護衛也不可能帶太多。
　　兩人的護衛加起來也不到三十名，雖然各個都是精銳好手，但問題是，他們的對手不但占著數量優勢，還占著質量優勢。
　　“夜之子的魔法，如此粗暴，卻又粗中有細，如此正統的精靈施法體系，有意思。”
　　手握書卷的大法師埃蘭，以壹人之力，頂住了六名夜之子法師的圍攻。
　　他不斷丟出奧術囚籠，將三個弱壹些的法師困住，又彈動手中的魔杖，給剩下的三個夜之子法師施加了他極其得意的烈焰火環魔法。
　　兩個法師意識到不對，立刻停下了移動。
　　最後壹個卻忽視了，結果壹擡腳，立刻引發了烈焰火環的爆炸。
　　那倒黴蛋的魔法護盾被整個擊碎，他自己也被嚴重燒傷，倒在地上，散發出了烤肉壹樣的味道。
　　“束手就擒！”
　　身體介於虛實之間的聶蘭斯·埃蘭用三根手指捏著自己的提瑞斯法紅水晶魔杖，用極其標準的薩拉斯語，對眼前壹眾夜之子法師們說：
　　“布萊克船長尊重施法者，尊重知識和智慧，妳們可以在他麾下用忠誠換取地位，而不必在此與我死戰。
　　我對戰鬥沒有太多興趣，而且妳們也不是我的對手。
　　我對這座莊園裏的藏書更感興趣。
　　因此，不要浪費我學習的時間！”
　　這邊夜之子法師們被壓著打，另壹邊的夏多雷精銳魔劍士們也不好過。
　　因為對付他們的，除了麥姆麾下的獸人，和克裏多恩騎士麾下的不死騎士之外，還有壹名傳奇遊俠將軍。
　　這些操縱劍術和奧術魔法戰鬥的魔劍士們相當厲害，普通的海盜在他們眼前走不過三招，就算是有力量優勢的獸人們沖上來，也會被他們用魔法集群打退。
　　克裏多恩騎士的不死騎士們，幹脆就是靠著不死之軀，和這些魔劍士對抗，把他們壓制在莊園前方。
　　但每壹聲刺耳的弓弦響動，都會讓壹名魔劍士中箭倒地。
　　不管劍士們用多麽精妙的劍術抵擋，也不管他們身上套著多麽厚重的魔法盾，面對從黑夜裏襲來的箭矢，他們毫無抵抗之力。
　　不怪他們，實在是對方太賴皮。
　　“不是說，這裏有壹位疑似傳奇的首席奧術師居住嗎？”
　　在黑夜中，莊園之外，莉蕾薩·風行者將軍也非常郁悶，她也不想欺負這些夏多雷魔劍士，她今夜過來前，就已經做好了惡戰壹場的準備。
　　都怪布萊克在不斷渲染那位叫“塔莉薩”的首席奧術師的強大，但她過來之後，卻沒有在這裏尋到那位奧術師的身影。
　　這莊園裏連施法者都少。
　　就像是憋了壹股勁，要和真正的對手打壹場，但過來之後，看到的都是壹群小蝦米，實在是讓人失望的很。
　　不過，來都來了，對吧？
　　“嗡”
　　又是壹支蛇人骨箭飛出。
　　風行者媽媽都提不精神用狙擊箭，最簡單的穩固射擊，讓飛旋的箭矢飛入夜空，如毒蛇撕咬，把壹個正在和麥姆拼刀的夜之子魔劍士紮翻在地。
　　那家夥還想要抵抗，為主人盡忠，但臭綠皮迎面就是壹腳，把魔劍士打暈在地面。
　　“咦，哪來的精靈小妞？還是兩個！”
　　莫羅斯護著兩位月郡女士走出大廳，沒走幾步，就聽到壹聲怪叫。
　　賊眉鼠眼的術士邪眼，正背著壹袋子搶來的魔法書典，另壹只手裏胡亂提著幾件明顯是女士的法袍，正從首席奧術師的書房裏走出來。
　　壹眼就看到了兩位月郡女士。
　　只有壹只眼睛的獸人嘿嘿壹笑，把手裏的女士法袍往腰上壹纏，就要走上來調戲壹下，結果被莫羅斯冷冷的瞪了壹眼。
　　“退下！這兩位萬年貴族，是布萊克主人的貴客，不許驚擾！”
　　老管家呵斥壹聲，那邊邪眼聽到這話，頓時露出猥瑣的笑容，上下打量著兩位月郡女士，說：
　　“精靈、貴族、姐妹花，哈哈哈，船長這下有福了。身材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他看不看得上這種黑皮精靈……”
　　如此說著汙言穢語，獸人術士又背著搶來的魔法書，屁顛屁顛的跑去埃蘭大法師那裏獻媚，將手裏袋子裏的書給大法師看了壹眼。
　　後者拿起壹本看了看，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
　　又吩咐了幾句，獸人便轉身去找首席奧術師的藏書室了。
　　“呃，請不要在意我的同伴們的無禮，他們只是壹群海盜，不能對他們的道德水準有太高的要求。”
　　莫羅斯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有些無奈的對兩位被嚇壞的貴族大小姐解釋了壹聲。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帶著木質面具的巨魔紮拉克，得意洋洋的穿著壹身女士法袍跑了出來，這不要臉的巨魔頭上，還披著最好品質的夏多雷絲綢制作的鬥篷。
　　他左手裏抱著壹盒子女士珠寶，都是魔法物品，右手裏提著兩三根不同款式的精靈魔杖，還很大方的分了壹根給瘦小子。
　　坎瑞薩德毫不客氣的接過來，把那好東西揣在懷裏，又轉身拖著壹袋子自己找到的寶貝，把它們放在自己的地獄獵犬背後。
　　在瘦小子身旁，穿著黑色鬥篷的娜塔莉·賽林女士還有些不太適應海盜們的粗暴作風，但她手裏也不知道被誰塞了兩件款式極好的精靈風衣和袍子。
　　這會正壹臉猶豫的思考，自己要不要接受這“賊贓”。
　　畢竟是前任大主教，道德水準還是挺高的。
　　“啊，我的朱麗葉，這才是世間最適合妳的美衣，我為妳找來的，穿上吧，讓我看看妳的美。”
　　腦子不正常的幽靈劍士羅密歐，壹路打翻了三個莊園護衛，這會正把壹件相當暴露，品味非常低俗的銀色短裙，獻給自己的女神。
　　也就是腦筋同樣怪怪的幽靈朱麗葉。
　　後者最近在向娜塔莉學習暗牧法術，這會已初見成效，在她身邊，是兩個被迷惑心神的月郡家族仆從。
　　現在正合力擡著壹個沈重的衣櫃子，從莊園客房裏走出來。
　　北海海盜們找到了奧術師的酒窖，在阿圖門爵士的監督下，不斷的從酒窖裏搬出美酒，打算運回納格法爾號上。
　　廚房那邊也被呱啦呱啦海盜團那群貪嘴的魚人們攻破。
　　老瞎眼帶頭搶東西吃，其他魚人們也哇啦哇啦沖進去，把首席奧術師的廚師們，給客人們準備的餐點當成了自己的零嘴。
　　幾個夜之子廚師，則被魚人大廚曲奇揮舞著單手錘趕出來，瑟瑟發抖的抱著頭蹲在壹邊。
　　看樣子大廚曲奇是打算把這幾個廚師帶回羊駝號，從他們那裏學習制作糕點的技巧。嗯，不愧是呱啦呱啦海盜團裏最上進的魚人。
　　亂了。
　　全亂了。
　　莉莉絲·月郡壹邊安慰著自己被嚇壞的妹妹，壹邊看著眼前這混亂的暴行。
　　這位同樣被海盜劫掠嚇壞的貴族主母，用壹種痛苦的目光，看著這群她眼中的“無毛猴子”把自己密友塔莉薩心愛的莊園劫掠壹空。
　　她知道塔莉薩多麽喜歡自己的家，塔莉薩回來之後，看到自己的莊園被拆成這樣，強大的首席奧術師壹定會瘋掉的。
　　“找到寶藏啦！”
　　在兩位月郡女士被“護送”到莊園入口時，後方壹片狼藉房間中，突然傳出壹聲興奮的喊叫，莉莉絲回過頭，就看到兩個海盜正合力提著壹個精致的大木箱子走出來。
　　在那半開的箱子裏，堆滿了各種寶石，水晶，還有壹大堆銀白色的，極其漂亮的，閃耀著魔法光澤的夜之子錢幣，金銀都有。
　　在月光下閃耀著誘人的珠光寶氣。
　　“後面還有幾箱子，趕緊去搬！”
　　紋身女瑪爾希把手裏的箱子放在地上，壹把搶過旁邊海盜懷中的精靈美酒，咬開塞子往嘴裏灌了壹口，結果下壹秒就噴了出來。
　　“呸！什麽破玩意！活了壹萬年的精靈就喝這種泔水？惡心！”
　　粗魯的女海盜看了壹眼手裏貼著繁瑣標簽的魔力酒，隨手把它砸碎在地上，又對其他海盜喊了壹聲，讓他們進去搬寶藏。
　　也不怪海盜們無法享用這種魔力酒。
　　他們不是魔癮體質，這種加了純粹魔力進去的酒，在他們喝來，味道著實壹言難盡。
　　不過當紋身女海盜看到眼前箱子裏的精靈寶藏時，她的眼睛又飛快的充滿了光。
　　她彎下腰，抓起壹把散發著誘人光芒的精靈銀幣，放在鼻孔下狠狠嗅了壹口，滿臉都是滿足的光。
　　安妮船長選擇加入不死海盜是對的。
　　瑪爾希心中再無抱怨了，手中沈甸甸的銀幣讓她無比滿足，如果還留在苦寒的北海，哪裏有這種發財的機會？
　　瑪爾希哈哈笑著將手裏的銀幣撒向天空，引得被寶藏迷花眼的海盜們齊聲歡呼。
　　布萊克司令官，萬歲！
　　……
　　“嗯？怎麽感覺有人在念叨我？”
　　這會正跟著貢多拉船娘，在壹片慌亂的永月集市中穿行的布萊克，突然有了種奇異的感覺，好像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
　　但這個感覺並沒有影響到海盜的“尾行”。
　　愛他的人，沒幾個。
　　但恨他的人多了，誰會在乎那些家夥念叨他的名字，是呼喚還是詛咒呢？
　　不用管那些。
　　辱罵也好，感激也罷，只要他們呼喚的是自己的名字就好啦。
　　陰影中的布萊克輕笑了壹聲，跟在眼前那個扭著腰肢奔跑的船娘不遠，他知道，眼前這個精靈小妞，會把自己帶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殘月酒館……
　　蘇拉瑪的“反抗者”大本營。
　　其實哪有什麽反抗者嘛。
　　無非是壹群抱團取暖的好心人罷了。這又不是二十多年後的時光，這會蘇拉瑪城的矛盾尖銳，但還沒有到兩極對立必須反抗才能活命的地步。
　　艾利桑德對於這座城市的統治，目前而言還是很穩固的。
　　在往殘月酒館去的路上，布萊克還有心情欣賞這座城市的夜色風光。
　　結果在枯法者的暴亂下，風光沒看到多少，走在平民區，卻隨便壹掃都能看到蜷縮在街角，瑟瑟發抖的夜之子貧民們。
　　他們已經很瘦弱了，雙眼無神。
　　距離進入枯法者的轉化，估計也不遠了。
　　聽哈爾的“精靈老婆”維倫尼說，她聽聞過的奢華聚會，對平民而言珍貴如性命的魔力酒，在上流社會的聚會裏只是最尋常的飲品。
　　聽說那些經常夜飲達旦的貴族們還會玩出更多花樣。
　　反正以維倫尼的見聞，她也說不出更多城中故事。
　　但以海盜所見這些無立錐之地的貧民們，以及曾經的遊戲經歷，也足以在他心中，勾勒出壹幅上下階層嚴重撕裂的蘇拉瑪畫卷來。
　　這裏才不是什麽天堂。
　　對於這些無處可去的貧民們而言，這裏是逃都逃不出去的地獄。
　　那蜷縮在永月集市區邊緣，裹著破毯子，在其他人都聽說枯法者攻擊城市而逃跑的混亂裏，獨自坐在陰影中忍受著魔力饑渴，閉目等死的老精靈突然聽到眼前有東西滾過來。
　　他睜開眼睛，就看到壹瓶不知道被誰丟棄的魔力酒，正朝著他滾過來。
　　老精靈畏懼的左右看了看，沒有城衛軍的惡棍過來打他，便趕緊抓起眼前的魔力酒，扒開塞子，往嘴裏灌了壹口。
　　看得出來，他想要大口喝，但最終只是小小的抿了壹口，讓身體恢復了行動力後，又扶著墻壹點壹點的向前。
　　把手裏的魔力酒遞給另壹個蜷著身體的女精靈，後者接在手中，也是小小的飲了壹口，又遞給下壹個人。
　　“啊，憶往昔崢嶸歲月……”
　　躲在陰影裏的布萊克，完整的看完了這壹幕，他語氣譏諷的說：
　　“集市的人都跑了，也不知道去趁亂拿點魔力酒，妳們這群躺平等死的混蛋，真的是和遊戲裏壹樣，沒救了。
　　懶得理妳們！”
　　說完，海盜從旁邊攤位上站起身，朝著不遠處的殘月酒館走去。
　　幾秒之後，又壹瓶魔力酒咕嚕咕嚕的滾到了老精靈腳下，後者楞了壹下，擡頭向前看了壹眼，沒人守衛的攤位上，正有三四瓶魔力酒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
　　他咽了咽口水，左右看了看，披著破毯子小跑過去，把那幾瓶酒抱在懷裏，又拿回去分給了其他那些和他壹樣失去壹切的可憐人。
　　“哼，真該讓老加尼過來，好好教教妳們，卑微者該怎麽活下去。”
　　“算了，就當我發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