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珠玉在側，覺我行穢

　　楚堯和靳韜並沒有聊多久。
　　而直到聊天結束，靳韜也沒有透露，他到底調動到什麽崗位。
　　壹是因為骨子裏根深蒂固的謹慎。
　　二來，也是因為楚堯沒有表現出很強烈的興趣，讓他覺得有些“失落”，沒必要說了。
　　靳韜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相比起之前，在帝都時，現在楚堯的姿態，顯得高了幾分。
　　其實他不是很明白。
　　明明之前……
　　自己在帝都，和楚堯沒有任何利益關系時，楚堯能表現出相當的熱情和親切。
　　但現在……
　　可能產生某些利益關系了，楚堯反而有了壹定程度上的冷淡？
　　簡直……不可思議。
　　完全不符合正常的人性。這個問題，靳韜想了很久。
　　他是壹個非常擅長，也喜歡琢磨別人心思的人。
　　在壹群人吃完飯喝完酒，在那裏鬼哭狼嚎、撕心裂肺的唱歌，其實壹點都不好聽，但楚堯始終微笑鼓掌的時候……
　　靳韜，忽然想明白了。
　　在帝都的熱情，是因為曾經是同學。
　　而如今的冷淡，是因為……僅僅是同學。
　　靳韜深吸口氣。
　　內心深處感受到壹種無法言喻的震撼。
　　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
　　自己在觀察楚堯。
　　但楚堯，又何嘗不在觀察著自己？
　　很顯然，這壹局，還是自己境界低了。
　　想到這裏，靳韜不由苦笑，旋即收拾好心情，端起壹杯酒，朝楚堯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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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楚堯同學聚會的同壹時間。
　　鵬城大學家屬院。
　　高婧端端正正，以壹個瑜伽的姿態，盤腿坐在沙發上，腰背挺直，手中捧著本書。
　　《大敗局》。
　　這是壹本寫改革開放以來壹些盛極壹時的民營企業興衰浮沈的故事，不算非常嚴肅的財經讀物，只能說對於民營經濟史有個更宏觀的了解。
　　書本身還是很有趣的，學習累了，也可換換腦子。
　　自然是王思慧推薦的。
　　這是從魔都回來的第二天，高婧已經回歸到正常的生活節奏。
　　運動，看書，學習，寫作業，做總結。
　　這基本上就是她壹天生活的全部。
　　簡單，自律，充實。
　　逐漸有壹種恬靜而平和的書卷氣息，在她身上形成，不經意間顯露出來。
　　現在還不是很明顯。
　　不過楚堯偶爾已經能感覺到。
　　比如昨天晚上，躺在床上聊天的時候，她就沒有聊日常瑣事，而是忽然說起《國富論》中的壹句經典名言：
　　——從來不向他人乞求憐憫，而且訴諸於他們的自利之心。
　　——從來不向他人談自己的需要，而是只談對他們的好處。
　　這既是某種經濟學的道理。
　　也是另壹個維度上為人處世的壹種思考。
　　然後，兩人在床上興致勃勃的，就這個問題討論了很久。
　　最後，楚堯竟然沒說過她。
　　只好……睡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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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兒。
　　砰砰砰！防盜門忽然被敲響，高婧眉頭微皺，從敲門的力度和節奏就聽得出來，不是楚堯。
　　她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走到門口。
　　“哪位？”
　　“我啊，上來看看妳。”
　　聽出來了。
　　是虞美人的聲音。
　　想了想，高婧打開門鎖，讓她進來。
　　虞美人壹身略顯中性風的裝束，黑色褲子，嘻哈風的黑白色潮衫，戴壹頂帽子，顯得又美又酷。
　　仿佛是要去蹦迪。
　　這大晚上的。
　　“請進。妳這是準備出門嗎？”
　　高婧笑著，禮貌客套。
　　“對啊，有點餓了，想出門吃夜宵，走唄，壹起。”
　　虞美人笑容燦爛地說道，伸手去拉她的胳膊。
　　在女生間，這還算比較正常的動作。
　　不過，高婧卻下意識避開她的手。
　　這會兒腦子裏想到的是，之前楚堯跟她說過，虞美人似乎是個蕾絲邊。
　　於是拒絕。
　　“妳去吧，我晚上不吃東西的。”
　　“哎呀，走啦，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和妳聊聊。不吃夜宵就不吃夜宵，操場上散散步也是好的嘛。”
　　虞美人像是和她媽說話的語氣，帶著幾分軟萌和撒嬌。
　　高婧深深看了她壹眼。
　　想了想。
　　“好，那妳等我壹下，我去換個衣服。”
　　片刻後。
　　高婧換了壹身黑白色的運動服，小白鞋，站在虞美人面前，微微比她高半個頭。
　　兩人衣服配色有幾分相似，都是黑白色。
　　不過，壹個是黑底白紋，壹個是白底黑紋。
　　壹個很簡約，壹個略花哨。
　　虞美人深吸口氣。
　　她打量著高婧。
　　忽然發現，從身高，到腿型，再到胸圍，自己似乎都略遜色壹籌。
　　也就臉，勉強半斤八兩。
　　很微妙的挫敗感。
　　自己在財富上完全可以徹底碾壓她，但這些天生的東西，當真是……比不過。
　　好像……還真是自古民間出美女。
　　放在十幾年前或者二十幾年前，那些風華絕代的港姐，大都出身不太好。
　　而這時，虞美人也很清楚的知道，高婧之所以也穿這樣的衣服……
　　目的，不言自明。
　　她，也是很驕傲的啊。
　　雖然她不說。
　　但隨隨便便壹個小細節，便於無聲處反抗、且反擊，且勝。
　　“走啦。”
　　想著這些，虞美人轉身出門。
　　這次沒有再去試圖拉胳膊，或者拉手。
　　甚至有點不想和高婧並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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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壹前壹後，下電梯，下樓，朝操場走去。
　　壹路上吸引不少目光。
　　雖然高婧更高壹點，將近壹米七五。
　　不過虞美人也是壹米七以上的。
　　兩個如此女神級別的妹紙，壹起走在大學的校園裏，還是相當吸引人眼球的。
　　有幾個大概是剛打完籃球回宿舍的男生，在遠處看著，猶豫著，想上來搭訕，卻最終還是放棄，沒那個勇氣。
　　光看兩人的氣質，就不是壹般人。
　　註定都是神仙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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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她壹起散步。
　　高婧這時想到的，是瑞信大廈。
　　是瑞信大廈樓下，虞美人的那些個豪車。
　　以及，她已經和以後可能為楚堯事業提供的幫助。
　　想著這些，她主動上前，並肩而行，沒頭沒腦地說道：“謝謝妳。”
　　虞美人轉頭，微仰，看了她壹眼，瞬間明白她在謝什麽，搖頭笑笑。
　　“他已經謝過了。”
　　說這話的時候，虞美人莫名感到，心跳加速幾分。
　　有種在危險邊緣，瘋狂試探的感覺，又像是被捆起來的感覺，很刺激。
　　不過，她很快深呼吸，想到楚堯那冰冷到讓人不寒而栗的眼神，迅速將那些小心思壓下去。
　　“可以給我講講妳們的故事嗎？”
　　“就挺好奇的。”
　　虞美人若無其事的問道。
　　“可以啊。”
　　高婧微壹思索，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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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繞著操場走了三圈，大概半個小時左右。
　　高婧閑聊的語氣，把自己和楚堯認識的全過程，給她講了壹遍。
　　包括自己完整而真實的心路歷程。
　　父親入獄，癌癥晚期，自己打三份工，心態瀕臨崩潰，主動勾引，互相傾心。
　　以及壹些甜蜜互動的小細節。
　　猶如壹個女生，在和閨蜜幸福分享自己和男朋友的故事。
　　對於那些自己略顯不堪的地方，高婧也沒有刻意美化，只是原原本本的講著事實。
　　她現在已經可以很坦然的面對。
　　我自己知道，我自己是什麽樣的人，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也知道。
　　至於別人會怎麽想，那是妳的事。
　　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
　　照顧誤解者，卻並非表達者的責任。
　　虞美人沈默的聽著。
　　或點頭，或嗯，或隨意附和……
　　直到……聽完整個故事，她靜靜的看著高婧，露出個真誠，還帶著幾絲羨慕的笑容。
　　“真好。”
　　“是啊，還好啦，幸運吧。”
　　高婧笑著回應。
　　“所以妳們會在四年後結婚？”
　　虞美人再次問道，好奇的語氣，期待的表情，顯得很正常。
　　“是這麽說的啊，可以後的事，誰能說得清楚，壹定能成呢？也許會有人從中阻攔，搗亂，都是有可能的。”高婧笑得更加燦爛。
　　這話，虞美人沈默下來。
　　片刻後，她平靜說道：“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告訴我，男人都是花心的，沒有壹個不好色。”
　　高婧還是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點頭：“是啊是啊，我從小接受的教育，也是這樣說的。大豬蹄子。”
　　兩人相互對視著，都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吐槽男人，真的是很歡樂的壹件事情呢。
　　就像男人在壹起喝酒吹牛時，聊些開車和修車的話題壹樣。
　　“那妳有沒有想過，萬壹楚堯變心呢？”
　　壹片笑聲中，虞美人再次笑著問道。
　　這時。
　　高婧臉上的笑容收斂了，眼神平靜而認真。
　　她想了想，輕聲說道：“我覺得，女人不應該這樣活，妳與其整天想著他在外面做什麽，還不如把更多的心思，用在自我成長上。”
　　“就像妳媽媽，妳媽媽當然是極好的，不過在感情上，顯然還是會有女人天然的弱勢，她……並不幸福。”
　　“再拿我和楚堯來舉例，其實我未嘗沒有想過，如果有壹天我們分開，會是什麽場面，因為什麽原因。”
　　“原因我想不到，但我唯壹能想到的場面就是，他當著我的面，指著我的鼻子，說——滾吧，我不要妳了。”
　　“除了這個，其它壹切，都不是問題，都是可以解決，可以協商的。”
　　“要我說呢，親密關系，不是非黑即白，壹用力就能頒斷的，它是壹個很有彈性的……像是彈簧壹樣，可以壓，也可以拉，要保養，也要上潤滑油……”
　　高婧娓娓道來。
　　像是在做壹場學術報告。
　　虞美人安安靜靜的聽著。
　　低著頭。
　　看著橘黃色路燈下，自己比高婧短壹截的影子。
　　再聽著她此時此刻說的每壹句話，每壹個字。
　　這他媽是壹個什麽樣的女人啊？
　　哎……
　　虞美人心中，只感覺到壹種極其強烈的……自慚形穢。
　　以及人生從小到大，從未有過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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