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義

　　蘇嫣然娓娓道來，室內寂靜壹片，她用手在琴上撥了兩下，發出‘嗡嗡’的兩聲輕響，“當年，姨娘也是撥了兩下琴，顯示出內心的頗為不平靜！”
　　阿水輕嘆壹聲，已經註意到蘇嫣然的言辭改變，她壹直說是什麽夢境，壹直提起居士都是那姨娘代替，這下用了當年和姨娘兩個字眼，顯然是早已當自己是那個小女孩，更是把那段夢境當作親身發生的事情，只不過難道那個科學家的壹套理論都是真的？
　　想到這裏，阿水忍不住望了壹眼林逸飛，看到他也是望向自己，卻是緩緩搖頭，心中壹沈，小飛當初也很古怪，自己自從他病愈以後，查了很多資料，壹直按照林姨的吩咐，不要輕易觸動他的心思，這些天小飛可以是轉變的好了很多，最少比起以前而言，那是強了百倍，但是他身上也有很多自己不解的事情，比如武功以及醫學方面的常識，又看到蘇嫣然彈琴的手勢，前所未見，這幾天聽她彈琴，更是覺得無人能及，壹想到那個居士是個奇女子，不但詞作甚佳，想必琴藝也佳，難道蘇嫣然的琴藝竟是夢中和她學的，就和小飛壹樣？！
　　那姨娘實在算是個奇女子，向來巾幗不讓須眉，以平民之身，思公卿之責，念國家大事，以女人之身，求人格平行，愛情之尊，蘇嫣然說她當年下獄，也是真有其事，只因為她是不滿後來的壹段婚姻，寧可狀告那小人欺君之罪，自己連帶坐牢也是在所不惜，只是後來因為她名聲甚廣，京師轟動，只在牢獄中呆了幾天就放了出來，卻沒有想到其中竟然有嶽飛暗中出力！
　　易安居士，嶽飛，蕭大俠，顏烈，陸務觀，琬兒，蘇嫣然，阿水心中茫然壹片，他雖然算是吸納新事物的能力極強，也能接受世人所認為荒謬的事情，可是這些事情絞做壹團麻，也是讓他實在不知道如何處理！
　　“那姨娘又是沈默良久，這才說道，難道蕭大俠認為顏烈這人此番前來，是不懷好意？”蘇嫣然聲音如夢如幻，卻又說的真真切切，“蕭大俠竟然說道，的確如此，只是壹人心中若有古怪，壹雙眸子最能顯現，只是此人先救了琬兒，還救了居士，壹雙眸子凜然有神，絕不似奸邪之輩，這才讓我心中疑惑，找居士求證，只不過，他突然嘆息了壹聲，那小女孩突然覺得渾身發冷，竟能想到蕭大俠的心事！”
　　“蕭大俠的心事？”林逸飛喃喃自語，只是聲調甚輕，當年的蕭別離早已聽到窗外兩小兒輕手輕腳的過來，只是念及他們年紀尚小，不通世故，故作不知，卻不知自己雖然讓陸務觀看住琬兒，後來竟然發生了那多變故，實在始料不及！
　　“姨娘又是彈了兩下琴，顯然是在思考著什麽。”蘇嫣然又道：“最終姨娘才緩緩說道，蕭大俠，我在顏烈小時曾經見過壹面，知道這孩子為人仗義，他又救了琬兒，可以說是本性不壞，如果真的有朝壹日，做錯了事情，能不能請妳看到我的薄面，饒他壹命？！小女孩心中甚喜，知道姨娘很少求人，當年就算渡江流落淒慘，牢獄之中，卻也不肯向當朝那個如日中天的奸臣權相求助，而是到了遠方親戚這裏，實在是極有主見，不違心做事之人，這下竟然為了顏烈向蕭大俠求情，那實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阿水卻是心中壹楞，知道自己這層關系推理又是近了壹層，因為根據史書記載，居士和當朝權臣本是親戚，權相的夫人是居士二舅的女兒，也就是親表姐，那個權相當時果真是如日中天，極為得寵，只是因為秦檜的大名實在是婦孺皆知的！
　　蘇嫣然說道這裏，突然嘆息了壹聲，“至今我仍在思索，這個蕭大俠是不是鐵石心腸！”
　　她這幽幽壹嘆，鐵石心腸這四個字壹說出來，眾人都已經知道結果，那就是蕭別離不肯。
　　果不其然，蘇嫣然已經緩緩說道：“蕭大俠當下緩緩站起，沈聲說道，居士，我向來敬重妳的為人，就算嶽元帥提及居士，那也是極為推崇，更是因為當年的壹些事情，嶽元帥已經說了，居士若是吩咐什麽，我能做到就要盡力去做，本來我身為嶽元帥的手下，居士吩咐什麽，就和嶽元帥吩咐的壹樣，蕭某絕對沒有不去做的道理，只不過這件事情實在事關重大，已經絕非私人恩情那麽簡單，顏烈若是只是小處做錯，蕭某敬重他的武功豪氣，權當壹笑而過，有何不可，但他若是執意為金賊賣命，是為內應，引金賊南下，禍害我大宋子民，那已經事關大義，就算千萬人讓我饒他，蕭某的這柄劍也是絕不答應！”
　　蘇嫣然說的言語鏗鏘，大義凜然，壹個女孩子這般說話，本來是極為古怪的事情，只是眾人都是有感夢中蕭大俠的所說，都是默然不語。
　　“小女孩壹聽心中就涼了半截，只是心中卻在喊道，蕭大俠說的雖然有道理，但是顏大哥怎麽會是那種人，多半是蕭大俠誤會的，姨娘肯定會為顏大哥解釋。”她已經多次提及內心，感想，小女孩心中的描寫，就算是大牛都是已經麻木，不想再說什麽，“小姑娘卻沒有想到，壹向甚為疼愛他的姨娘，竟然也是起身說道，蕭大俠說的極是，小女子壹時糊塗，沒有想到這點，軍中的事情，又如何是小女子想到的和參與的，還請蕭大俠原宥則個，小女孩心中壹片冰涼，卻是有個執著的念頭在想，我壹定不會讓蕭大俠殺了顏大哥！”
　　蘇嫣然輕聲壹嘆，終於恢復了平靜，又是喝了壹口水，半晌無語，她這壹輩子估計也沒有說過這麽多的事情，很多念頭都是憋在心中，這下當著眾人的面前說出，神色雖然激動，但是心情卻已經好了很多。
　　“夢完了？”大牛如同驚弓之鳥，四下望了壹眼，生怕壹說話來，壹堆人批判，訕訕笑道：“好像還有下文吧？”
　　阿水也忍不住說道：“嫣然，我想也應該還有下文，沒有道理只說到壹半，妳都說出來，可能會覺得好受壹些。”
　　蘇嫣然望了壹眼林逸飛，輕聲問道：“逸飛，不知道妳現在看來，那個蕭大俠做的是不是對的？”
　　林逸飛笑道：“我只想說，他做的對不對並不好說，但是當時，當時聽妳壹番描述，這事情已經關系到群雄壹件大事的成敗，那時百姓的安危，或許更壹步，顏烈可能會引金兵南下，施虐百姓，那個蕭某本來敬重顏烈的為人，已經多方求證，想必已經知道事情已經是箭在弦上，不能不發。”
　　“好壹句箭在弦上，不能不發。”蘇嫣然嘆息壹聲，“我做了這麽多次夢，每次都是壹樣，就算那小女孩千辛萬苦的扭轉局面，也是不能。”
　　林逸飛沈吟片刻才道：“她還太小，很多事情並不知道，也是無能為力的。”
　　“我的第三個夢卻是場景壹換。”蘇嫣然終於把夢境說了下去，就算是蘇晴也是聽到了壹半，那時百般給她從心理分析，從來沒有當作真有其事看待，所以她這幾個夢，今天說的要算是最完整的。
　　“小女孩還是那只短笛，走來走去，眉頭皺成川字，好像少年老成的樣子，不行，小女孩自言自語說道，我壹定要和顏大哥說清楚，我壹定要說清楚，不能只聽蕭大俠的壹面之詞，那樣對於顏大哥太不公平，珠簾壹挑，她的務觀表哥已經走了進來，琬兒，今天廟會，我娘親說要帶我妳壹塊去，妳說怎麽樣。小女孩壹楞，心念壹動，務觀表哥，我今天身體不舒服，不想出遠門。真的，務觀表哥走了過來，伸手在她額頭上試試，很好呀，那我去找個大夫來。不用，不用，小女孩慌忙說道，我休息壹下就會好的，妳告訴姑母，說我不能去了。務觀表哥見狀說道，既然這樣，我就留在這裏陪妳，也不出門了。”
　　蘇嫣然說到這裏，望了林逸飛壹眼，“琬兒轉念壹想，已經心知肚明，有些惱怒道，是不是蕭大俠讓妳來監視我，不讓我出門！務觀表哥壹怔，表妹，妳怎麽知道？他是壞人，他不想讓我去找顏大哥，琬兒又叫了起來，心中有著說不出的煩躁，知道必定要有大事發生，這個蕭大俠看似沈默，肯定知道他們在窗外偷聽，卻是把所有的壹切都是算的清清楚楚，就算壹個小女孩的舉動都在他的考慮之中！”
　　她說到這裏，目光灼灼的望著林逸飛，“逸飛，妳說是不是？”
　　林逸飛嘆息壹聲才道：“嫣然，為什麽妳不換種角度來想，或許他只不過不想讓小姑娘受到傷害。”
　　蘇嫣然想了片刻，終於笑了壹下，“或許妳說的是對的，小女孩推開務觀表哥，就要沖出去找顏大哥，務觀表哥大叫壹聲，表妹，其實妳是喜歡顏烈的，妳要去找他，是不是？小女孩轉過頭來，目光中有著說不出的堅定，不錯，表哥，妳對我是很好，但是我就是喜歡顏大哥，我不會做妳陸家的媳婦，她心情激蕩之下，並沒有註意到表哥駭然失色，向她擠著眼睛，好像示意他不要說下來，琬兒壹字字說道，我現在要找他，說我喜歡他！”
　　蘇嫣然壹口氣說了下去，也是激動的樣子，“只是小女孩轉過身來，卻是壹怔，站在那裏半晌說不出話來，叫了壹聲姑母，她看到媽媽和務觀表哥的媽媽在壹起，只不過自己的媽媽臉色蒼白，表哥的媽媽卻是臉色鐵青！”


　　第五卷誰與爭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