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抓！抓！抓！

　　“文相公，王相公，還有宋大人……”王寧安厲聲道：“如今的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柴家的案子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也不該把註意力放在這個案子上！”
　　“那要放在哪裏？”孫固提高聲音！
　　“放在漕運上！”
　　王寧安道：“漕運關乎大宋生死，多重要不需要我多說，現在有人喪心病狂，以為切斷漕運，就能逼朝廷低頭，這是在挑釁，如果朝廷撐不住，還有什麽威儀可言？再有，運河是我大宋修的，不是某些人的產業，為了確保漕運安全，本王決定，立刻采取行動，幾位大人，妳們有什麽意見？”
　　孫固臉色很不好看，“王爺既然知道漕運如此重要，那為何還要掀起亂象，不如讓壹切恢復原樣，不就天下太平了！”
　　“什麽？”
　　章惇立刻跳起來，“孫大人，妳的意思莫非是讓別人攥著朝廷的命脈，隨時要挾朝廷，為所欲為，朝廷也不做任何表示，就任由擺布，是不是這個意思？”
　　“當然不是！”孫固怒斥道：“妳不要曲解老夫的話！”
　　“我沒有曲解，誰不知道漕運至關重要，妳卻妥協退讓，這是朝廷重臣該有的態度嗎？”
　　還沒等孫固說話，王安石咳嗽了兩聲，“孫大人，西涼王所言有理，而子厚的話，也沒什麽大錯，任何敢打漕運主意的人，都是喪心病狂的國賊，老夫看來，哪怕千刀萬剮，也沒有什麽！”
　　孫固面臨著全面圍攻，哪裏招架得住，他拼命看向文彥博，心說妳老倒是說說句話，幫幫忙啊！
　　文彥博這時候卻感慨不已，全是無奈。
　　他來的時候，就知道水很深，可是到了之後，他發現事情更加糟糕，如果僅僅推出柴家和王寧安纏鬥，或許還沒什麽，可現在又把漕運端到了臺面上。
　　這事情可就大條了。
　　不只是王寧安和東南之間的鬥爭，而是挑釁到了皇權，再也容不得他首鼠兩端，必須孤註壹擲了！
　　老文是真不願意摻和，但是又不能不表態。
　　東南的人真是瘋了，老夫不能和妳們壹起瘋！
　　“諸公，老夫看到眼前的局面，只有四個字形容——觸目驚心！觸目驚心啊！”文彥博搖頭嘆息，“朝廷每年花幾百萬貫，維護運河，確保漕運，兩京幾百萬人，還有那麽多的官吏、禁軍、邊軍，全都指著漕糧活著……可漕糧卻攥在了別人的手裏，這豈不是說，我大宋的命脈也在別人的手裏？倘若前方出現戰事，急需糧草，有人卻趁機切斷漕運，將士們空肚子，如何打仗？想想這些，老夫就不寒而栗……這不是漕運的事情，而是國家興衰，生死之間！”文彥博擡頭，感嘆道：“西涼王，妳該拿出果決的魄力來，不管如何決定，老夫都鼎力支持，絕沒有二話！”
　　聽完文彥博的話，孫固都吐血了……他眼睛瞪得老大，姓文的，妳怎麽比王安石還過分，我舉薦妳過來，是幫著我們說話的，妳壹屁股坐在王寧安的壹邊，妳老家夥想幹什麽？
　　文彥博瞇縫著老眼，連看都懶得看，他不願意得罪東南，也知道東南的勢力雄厚，但也要分時候，歸根到底，文彥博是北方人，他的利益都在北方，在西京銀行，在西域，在西夏！
　　撕破了臉皮，玩命的時候，還不知道站隊，那就是二百五了！
　　豈不是等著王寧安和東南的人壹起廢了他！
　　……
　　“文相公深明大義，讓人欽佩啊！”王寧安呵呵壹笑，“既然如此，三位大人稍微休息壹下，等到晚上，我們共同商議對策。”
　　孫固氣鼓鼓，甩袖子先離開，文彥博意味深長點了點頭，“老夫也告辭了。”
　　最後只剩下王安石，他滿臉憂慮，壹點也不放心。
　　“王爺，妳現在有什麽方略沒有？我這心裏放不下！”
　　王寧安含笑，“介甫兄，妳在京城幫忙仗義執言，雪中送炭，我十分感激……這壹次的事情的確有些麻煩，那幫人就隱藏在東南的士紳官僚之間，要說究竟是誰，還說不好，偏偏任何壹個人都有可能，也不知道誰是領頭的，誰是說了算的，就仿佛是老虎吃天，無從下嘴啊！”
　　王安石驚問道：“莫非從柴家下手，也查不出什麽嗎？或者柴宗蕃不願意招供？”
　　“柴家應該知道壹些，只是柴宗蕃似乎也清楚了，有人會營救他，因此是咬死了不招。而且我估計，他招供，最多也就是牽連到漕幫的堂口，還有壹些商人，遠遠沒有碰觸到核心……我甚至判斷，不管是柴家，還是京城的壹些人，或者是碼頭的苦力民夫，都是人家拋出來的棄子，逼著我們吞下！”
　　王安石深吸口氣，他遲疑道：“王爺，妳是不是想直取對方的要害，來壹個擒賊擒王？”
　　“嗯，我是這麽想的，可現在這個‘王’還沒有找到。”王寧安笑道：“介甫兄，妳有什麽高見嗎？”
　　王安石苦笑道：“王爺也知道我，本就不擅長這些事情……只是我覺得，他們這壹次絕不會讓王爺輕易把‘王’抓到，敵在暗，我在明……王爺，我看倒不如就來壹點笨辦法——敲山震虎！”
　　“介甫兄的意思是？”
　　“抓人吧！”
　　王寧安問道：“抓誰？”
　　“從河道衙門開始，哪裏有亂子，就抓哪裏的。”拗相公神色傲然，仿佛又回到了當年主持變法的風采。
　　王寧安沈思了壹下，笑著伸出大拇指。
　　“介甫兄才是真正的高手，這壹局唯有用力量來破了！”
　　王寧安實際上也在準備了，他沒有出手，是想看看三位欽差究竟如何，尤其是文彥博，王寧安還精心給老家夥準備了壹個陷阱，想把他給坑了，誰知道文彥博居然直接站在了王寧安壹邊，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下手了。
　　那就只有略過第壹步，直接向亂七八糟的勢力開刀了！
　　伴隨著王寧安壹道道的命令，壹時間人馬四出。
　　這壹次他使用的全是禁軍，並非本地的人馬，而且任何命令，也不經過各級衙門，直接由他下達手諭，這樣壹來，整個兩淮的衙門，完全處於茫然的狀態，全都被動挨打。
　　先是河道衙門！
　　監管不力，以致漕運中斷，等同丟城失地，從上到下，壹個不留！
　　老百姓都看傻眼了，哪怕白發蒼蒼的老漢，也是目瞪口呆，乖乖，大宋朝何時這麽抓人過啊！
　　只見壹隊隊騎兵，盔甲鮮明，光滑奪目，手裏拿著火銃，還有長槍短刀，威嚴煞氣，迥然不同。
　　跑在前面的人，不停敲擊刀柄，發出沈悶的聲音。
　　“官府公幹，閑人躲避！”
　　“官府公幹，閑人躲避！”
　　……
　　老百姓嚇得慌忙躲到街邊鋪子裏，壹個個把門都關上，然後從門縫和窗戶縫裏往外看，這些官兵直接沖到衙門，連喊三聲，沒人答應，就直接撞開大門，沖進去拿人。
　　不多壹時，就把裏面的大老爺揪出來了。
　　昔日裏，河道的官，多肥的差事，凡是從運河過的商船，誰能不給他們送錢，等閑連面都見不到。
　　這回可夠慘的，烏紗帽也摘了，身上的官服也都破了，跌跌撞撞，跟小鬼似的。
　　不單是這些大老爺，就能衙門的書吏，班頭，六曹的吏員，也都跑不掉，上百號人，用繩子拴起來，就跟壹串螞蚱似的，狼狽不堪。
　　“唉……老天這是要收人了！”
　　望著離去的隊伍，有老人就感慨萬千。
　　也有人覺得挺好，“抓就抓唄，反正這幫當官的，壹個個肥的流油，放屁油褲襠，不抓他們抓誰？大家夥說是不是？”
　　“是什麽啊！”那個上年紀的老頭哀嘆道：“這幫官再不濟，也只是貪財，現在碼頭鬧事，他們不還是沒殺人嗎！如果換了新的官老爺，沒準人頭滾滾，不知道要死多少呢！”
　　他這麽壹說，茶館裏的其他客人全都倒吸冷氣，變顏變色。
　　只是這些老百姓左右不了什麽，到了第二天，抓人的行動繼續，而且規模更大了，許多和柴家有生意往來的大商人，或是被抓，或是被抄家，上了封條。
　　到了第三天，更刺激的終於來了！
　　章惇指揮著5000人馬，將徐州最大的壹處漕幫堂口給包圍了！
　　光是在這壹個堂口，下面就有3000多民夫苦力。
　　面對著朝廷的強兵，堂口裏的人不怕那是假的，卻還要強裝鎮定。
　　“我們從來不幹犯王法的事情，兄弟們憑力氣掙錢，這些日子大家累了，想歇歇，和老婆孩子過日子，難道也不成嗎？”
　　章惇呲著牙壹笑，“成，堂口的船工苦力聽著，不關妳們的事情，本官只抓當頭的，妳們可別犯傻，成了他們的擋箭牌，替死鬼！”
　　說著，章惇壹揮手！
　　“給我沖進去！”
　　士兵們立刻如狼似虎，沖進了堂口，真有苦力被鼓動起來，想要抗衡朝廷，可他們的人數太少，被士兵迅速包圍，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直接繳械投降。
　　抓！抓！抓！
　　三天之內，壹座軍營就給塞滿了……